“他伤的那么重,依然撑着一口气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担心他婆婆?”
“那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走?”
“你傻?咱们就不能在后面慢慢跟着?”
“那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蠢不蠢?离他远点不就成了?”
要是知道裴寒回村心切,就该趁着裴寒昏迷的时候,背着他回小王村了。如今路途遥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的住。
裴寒走一小段路,便要挨着大树粗喘,神情痛苦。
因为长时间的行走,身上的不少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滴落在地上。
尾随在裴寒身后的两人,蹙眉紧跟在身后。
“苏妹妹,要不,我去找个棍子敲晕他,把他拖走吧?”
“前面就是小王村了。”
“前面?那不还是荒山吗?”
晏谨冷冷的抬头,却见大山深处错落有致的盖着一间间茅屋。
“那就是小王村?也太偏了吧?”
“村尾就是他住的地方。”
裴寒没有从村头走,而是从人很少走的小路绕到村尾,想来是不想让村里人发现他的异样。
瞧着裴寒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应该是经常绕着这条小路走的。
苏璃止步,在一棵树下停下,远远望着前方。
却见裴寒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可他临近土房前还是整了整身上被血水染红的衣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好一些。
再看土屋前,一个穿着朴素,带着不少补丁,面容枯槁的老妪站在土房屋前,眼睛不时的朝着院门张望着,神情焦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双眼空洞,明知什么都看不见,可她的眼睛却是一直望着前方。
晏谨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就是裴寒的婆婆?长的也不像啊。”
苏璃没回答,而是看着裴寒强忍着疼痛,粗喘了几声才调整气息,步履正常的回家,温声喊道:“婆婆,你腿脚不好,怎么又站在这里等我?我扶你回去歇息。”
裴婆婆紧绷的心松了些许,急急的问道:“是寒儿吗?”
“是,我回来了,对不起。书院里有些事,耽误了一些时间,让婆婆担心了。”
裴寒扶着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清冷的双眸是化不开的心疼。
裴婆婆摸索着去握着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他受伤的手腕,裴寒吃痛,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饿了吧?我给你熬了粥,一直都在灶上温着,就等着你回来吃呢,我去端给你。”
裴婆婆摸索着进屋,却在裴寒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
刺鼻的血腥味,以及裴寒强忍疼痛发颤的手还有沙哑的声音,让她自责又心疼却又咬唇假装不知。
“我自己来吧。”
“你读书也辛苦,坐着就好,婆婆端给你。”
“嗯。”裴寒声音略带哽咽。
这种事几乎隔几天就发生一次,他不知道婆婆有没有察觉,或许应该有吧。
只要她不拆穿,他也不会说。
粥盛了上来,不冷也不热,刚好入口。
裴寒捧着白粥的手微微一暖,冰冷的心也因为这碗白粥有了些许温度。
几天几夜未曾食用过半粒粮食,他又饿又渴,白粥刚好。
裴寒轻轻抿了一口,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慢点吃,锅里还有呢。”裴婆婆笑着,想伸手去摸他的发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颓然的松了手。
“前些日子我闲着无聊,做了一件新衣裳,你看合不合身。”
裴寒放下手中的碗,望着石桌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蹙眉一皱。
“咱们不是没有布料了吗?你是不是又出去做苦工赚钱了?”
“没有没有,是旁人忙做不来,我就接了这活。反正婆婆在家没什么事做,闲着也是闲着,有点事做做,还可以打发时间。”
裴寒眼眶微红,本就嘶哑的嗓音带着一丝哽咽和哀求。
“婆婆,有衣裳穿,你身子不好,以后不要再接这种脏活累活了。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傻孩子,你那衣裳破的都快补不起来了,现在又去了青山书院读书。虽然书院有发衣服,可你也得有自己像样的便衣吧?”
“我求您了,需要衣裳我自己会买。您身子不能再做辛苦的事,别再去接那种活了,我求你了。”裴寒的声音近乎哀求。
裴婆婆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好,听你的,以后我什么活也不接,就靠你养好了。”
“你也累了吧?床铺我铺好了,你先去睡一觉,等醒了再沐浴。”
“不累,我去城里给你抓药。”
裴寒喉咙一甜,想咳却又强行忍了下去。
身上不少地方疼的他连坐都坐不住。
裴婆婆眼睛是瞎了,可耳朵却不聋。可她无可奈何,只能催促裴寒去休息。
裴寒突然站了起来,紧紧捂着腹部,沙哑道:“家里好像没药了,我去城里给你抓点。”说完,不等裴婆婆回话,迈着沉重的脚步,故作镇定的离开。
待远离土屋后,裴寒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双腿颤颤发抖,却还是咬牙撑着伤体离开,就怕被裴婆婆发现端倪。
晏谨看的眼睛都红了,捂着胸口:“苏妹妹,这裴寒伤的那么重,还要去哪儿?他就那么不在乎自己的命吗?”
“大概找个无人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吧,走,去他家转转。”
“这个时候过去?不大好吧?”
眼看着苏璃已经朝着土屋过去,晏谨急忙跟上去。
还没到院前,裴婆婆就低语一句:“苏姑娘,你来了。”
“婆婆好耳力,隔着那么远便能听出是谁来了。”
“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药草味,今夜有风,药草味散发而来,我自然而然闻到了。”
有,药草味?
苏璃鼻尖耸动,她怎么没闻到?晏谨的鼻子也跟着拱了拱,不过他没闻出什么来,只觉得这婆婆的眼睛不太好但嗅觉很灵敏。
裴婆婆朝着晏谨的方向望去,似在打量着。
苏璃介绍:“他叫晏谨,是青山书院的学生,也是裴寒的朋友,我们三个人都是坐在一张书桌。”
裴婆婆的情绪有些低落,不似之前那么热情,招呼着他们坐下后,惆怅的叹口气:“裴寒那孩子自卑,内向,寡言少语一直觉得自己是煞星,跟他在一起的人没什么好下场,他是万万不可能轻易跟人交朋友的。”
苏璃坐下,眉心微微一动:“所以,上次我来,你便知道我不是纯粹来探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