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所有的1都变成了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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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给他补充了能量。但任何一个霸天虎都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能量块。闹翻天被他们锁在限制锁里,钢杵穿过他的关节和火种舱壁将他钉在墙上,深埋在他机体里他自己也不认识的空间跃迁组件被连在增幅设备上反复启动关闭。开启时间,传送地点,传送人数,任务类别;保持空间通道的尺寸和时间,往返时的人数和质量差异,传送时长,坐标误差修正和记录。闹翻天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时间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空间的变迁而已。他只知道那些不属于他、他也不想要的数据被强制写进他的记忆存储,每一个字节都用来改进之后的空间传送效果和能力。惊天雷的身影淡了,消失了,让他更加不敢擅动组成记忆的任何一个数字,恐惧着任意新的改动就会让他的TC消失在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的数据库里。他觉得自己快因为这高频率的空间操作和记忆增写而融化在墙上了。但想想也没什么关系,这个空间一定和其他空间一样,不再有TC, 也不该再有他自己。
直到他的火种也因为这样的反复滥用而只剩下最后的微弱光芒。他已经不再记得惊天雷的颓废,惊天雷因为连年战斗而选择的逃避,惊天雷承载着另一个名字对他疯狂的攻击。他的处理器中只剩下一个边缘模糊的蓝色seeker外廓,在那闪烁着逐渐淡去的线条中唯独矗立着三个字。
要见他。
于是闹翻天用连在自己身上的数据线反入侵了基地的主机。大量数据冲刷着他在无数空间的侵蚀下摇摇欲坠的记忆储存。还剩下以GB计的存储空间,MB,KB. 他搜索到了一组似乎有些熟悉的座标,便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最后一次向中央处理器传送了空间跃迁的指令。
他静止在蓝得接近紫黑的傍晚的天空里。惊天雷站在他身下一处悬崖前,拿着什么东西嘴里念念有词,身边站着一只小小的、棕黄色涂装的四足碳基生物。曾经如同水一般让闹翻天自由穿梭于其中的空间现在如同冰一般凝固在他身边,温柔却毫不留情地让他停留在空中无法再移动半寸。他看着惊天雷在逐渐落下的主恒星的光线中清理手中的东西,想起他最初去过的那个宇宙。他从未想起那里的景象,但现在那些景象却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流过他的处理器。没有声音的色彩,如同纸片一般扁平而死寂的二维宇宙,就像惊天雷手中那些在微风中轻轻抖动的纸片一般。然后那些洁白的纸片所反射出的光线也在闹翻天的视野中黯淡了。温柔地抱住他的空间之冰温柔地在他身侧融化,化成水四处流动散去。闹翻天被自己所熟悉的触感所包围着,从高空坠向陌生而荒芜的大地。惊天雷的名字最后一次经过他的处理器,他无数次默念的几个字节在他的火种中回响,记忆储存最左侧的数字向前进了一位。
然后所有的1都变成了0.
闹翻天在一艘陌生的星舰中醒来。他摇了摇脑袋坐起身,在环视四周的同时检测自己的记忆存储。他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对此闹翻天只是耸耸肩,继续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面前的两个身影让他觉得眼熟,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看了看那个蓝色涂装的seeker,又看了看那个灰黑色涂装、右手臂上加载着一门融合炮的铁桶头,站起身把灰黑色的家伙拖到了治疗AI的机械臂下。
威震天会很高兴的,闹翻天在芯里对自己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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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闹跃迁到的第一个宇宙致敬《三体3 死神永生》中受到二向箔降维打击的太阳系。
此文可看作红中心的《三位一体》的系列文,后接《时间旅行者的火伴》。标题的拉撒路 (Lazarus of Bethany)出自《圣经·约翰福音》。拉撒路病逝后四天复活,证明了耶稣的神迹。这里的闹闹同样能借助空间跃迁的能力一次次“复生”,但记忆却会因为一次次溢容而彻底还原,所剩下的恐怕也只有循环往复的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