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践自己
-----正文-----
6、
外祖母的医术是高明的,可是再高明的医术也只医得了身,医不得心。
隔天我又来看先生,他已经醒了,靠坐在床边出神,脸色很差。
这时候我不敢去踩雷,只是把从父亲那里偷来的一点人参熬的汤放他床边,即刻就要走。
他却是喊住了我,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你还记得我?”我问他。
我这时候语气里是带着点高兴的,我以为他是认出了四年前那个听他唱戏的小孩儿,没想到他是把我认成了批斗他的一员。
虞乐章冷笑一声,用那种沙哑里伴着尖锐的声音说:“我能不记得你么?一碗哑药送了我的前路,好风光啊。”
他认错了我,他以为我是那个给他灌哑药的人。
先生以前声音多么好听,有个词叫“昆山玉碎”,不足形容。他贴近人耳朵说话的时候像是一阵阵带着电,叫人心里又痒又舒坦。可现在呢?现在他声音苍老得像个得了咳疾的老人家,声音一大就狰狞得像鬼似的。
我自认为让他变成这样自己也有一份责任,没有反驳,只是说:“这有参汤,喝了吧。”
虞乐章还是冷笑,说话要多尖酸刻薄就有多尖酸刻薄。
“参汤?富人家的玩意,受用不起。”
他一挥手,连碗带汤全洒在了地上。我外祖母家是个小洋楼,大理石的地板,瓷碗在上面一磕就碎了,外祖母听到动静赶紧上楼来察看是什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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