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地。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秦明先不知道。岑清只是终于试着认了。

在燕大的第三年半，岑清终于想明白了这件事。

“受感召的人很多，被选中的人很少。”

他不是被神选中的人。

岑清终于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他想去的那个地方，那个曾经掩在薄雾后的无名之地，他终于知道了它的名字。

名字叫不可抵达之地。

他想去的地方，从一开始就是永远去不了的地方。

他早就应该知道。

“每一个伟大诗人的周围都绕着一群不入流的诗人，像蚊虫绕着狮子嗡响。”

岑清撕了自己的手稿，像撕了一个纸糊的梦。那梦后面的意义世界，曾绵延他全部的过去，轰然倒塌。

是真的爱文学吗？是真的想写作吗？他问自己。

他想起第一次觉得自己爱文学，是在初一。当时学校要求读的经典，他通通没有兴趣。他一度以为 19 世纪的批判现实主义就是现当代文学的标准和全部。直到初二前的那个暑假，赵文泽刚中考完，家里买了车，岑清跟着他们一家去市中心逛。那是岑清第一次去市里的书店。那个下午，他翻到了乔伊斯的《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这本书后来萦绕了他的一生。

岑清第一次模模糊糊地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好像终于找到了真正吸引他的东西，他好像终于发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那种震撼，那种他尚未明了的超越的境地。在那一刻，乔伊斯的“epiphany”，那种神秘的精神顿悟，似乎隔着书朦朦胧胧包裹了他，他仿佛也被缠绕进那个相同的瞬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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