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他下定决心保佑一个凡人时，神和人的关系似乎就倒转了过来。

-----正文-----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我不记得了。

这是阿楠下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早就为自己取好了名字，曾用云写出来，我还没来得及记住，他一挥袖，风就听话的将那几个字抹去。他很谨慎，不愿意给我窥探的机会。

还没有变成人，阿楠就已经很像人了，他的身体似乎有了温度，有温度就有味道，他站在我面前，我第一次注意到他也有脚。他变重了，我猜，那恰好是一个人类、一颗苹果、一把钥匙加起来的重量。

他只说，下山以后，他要拥有一座不算太大的房子，前门围拢一方小院，用以栽种青葡萄与茶花。如果有机会，他要养几只红色的蜻蜓，发呆时就抬头，看看它们颤动的翅膀。他也要有电视，看什么不重要，不要新闻，不要连续剧，只需要一部深夜也在播放的草原纪录片，画面里奔跑着雄狮与猎豹，拥有金色皮毛的肉食动物。他要拥有一支天蓝色的圆珠笔，一本可以记载一生的日记。日出，日落，微风，细雪，他说，凡人的生命太窄小，拥有这些就足够。

他要去做人。

凡间的三十年前，阿楠大限将至，一睡不醒，竟从泥像中倒了出来。这些年供奉他的人已经接近于无，没有香火，阿楠确信，他那时就要死了，变成天上的云，或者一颗死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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