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寅决定卸任是在一个月前。
钟兆山因此发了很大的火,手边最喜爱的青花压手杯直接摔了个粉碎。
退至后线坐镇多年,他自认为可以毫无波澜地度过晚年,未曾想会被自己亲手扶持上去的孙子背刺。
钟寅不躲不闪,碎裂的瓷片划过颧骨,血珠立马冒了出来。
仿佛早有预料,他的声音堪称冷静,此时也不慌不忙地劝着钟兆山,“您的身体要紧,医生说您不宜动怒。”
钟兆山胸腔剧烈起伏,打理整洁的雪白胡子跟着颤抖:“你,你背后做的那些,当真以为我一无所知吗!”
钟寅垂着眼睛,毫无慌张神色。
他当然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无论是刻意把钟家其他子孙养成废物,或者是故意纵着钟承扬得罪周家朱家,钟寅都不意外钟兆山会知道。
只要他还是钟家最顶用的那个,钟兆山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如当初他那个人血缘上的父亲一样。
钟寅有时觉得自己活得像只狗。
被抛进钟家这个斗兽场,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无时不刻做好准备撕咬。
用利齿,用尖爪。
以最狼狈的,毫无脸面的姿态换来活着。
他曾经以为只要赢了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尊严,体面,以及从未得到过的,爱。
直到后来,他终于在这个斗兽场里血淋淋地活了下来。
所得到的不过是操纵者奖赏的一块腐肉。
这怎幺够。
他必须要所有曾经嘲讽过他的人付出代价,只有想到他们以后再也没有进场的机会,心理上才能获得一丝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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