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正文-----

新室友的心脏出过问题，瓣膜换成了金属的，血一流，机械瓣打开，血流完关上，关上就会产生这种声音。室友歉意笑了笑，鼻翼两旁与嘴角相连的皱纹成了深深沟壑，她又重重叹口气，“我也没办法。”

玛丽安背对着新室友，正打开叠好的灰黑色格子床单，她说：“没事的，我耳朵快聋了，听不到。”玛丽安将床单铺在单人床上，这是院里统一发的样式。她伏在床单上抹平褶皱，褶皱又立起来，她闻到消毒液味，还能看到未洗净的褐色斑块，她没有说什么，她身上的病已经够多了。玛丽安掀起床垫，将垂下来的床单往床垫下塞，塞一会她站起来捶捶腰，喘口气，又弯下腰继续。

到了晚上，玛丽安在床上平躺着，她听到了它的声音，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苍蝇有节奏地绕着她旋转。她吃力地翻身侧躺，手伸进枕头底下碰到一个布袋，她握住它，里面装着她早上来养老院前掉的一颗臼齿，这颗臼齿在她刷牙时毫无预兆掉下来。她松开布袋，侧躺压得她腰不舒服，她又费力地转身平躺。

玛丽安闭上眼睛，又翻身转向另一侧，她这样躺了好一阵，然后睁开眼，缓慢坐起来。她决定离开房间出去走走。玛丽安拉开薄被，白纹睡裙卷在干瘪的大腿旁，她将挂在床头的围巾披在肩膀上，双脚在地上摸索了会，脚挪进拖鞋里，大拇指食指在胸前握着围巾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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