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

-----正文-----

在我读书，与梁胜鸣打得火热的那段时间里，我大哥已经谈好了一桩婚，嫂子是养猪家的大女儿，猪是公家的，很壮，于是我的妈坚信她能抱个更壮的孙子。

二哥忙着阶级斗争，嗓子都给喊得磨砂似的哑，每天志气昂扬，不大关注女人。

大姐不一样，结婚早。说起她结婚那时候，我十三岁。

他们的婚礼算是比较隆重，涂得五彩斑斓的革命宣传板被架在家门口，大姐的脸跟上面的人如出一辙。又浓又黑的眉毛，红彤彤的脸颊，丝带绑起粗糙的头发，身上穿军绿色的衣服。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我鲜少见到大姐这么喜气洋洋，嘴快咧到耳根了。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1976年的夏天。特别热。伟大的毛主席去世，全国上下炸开锅来。尖锐的呼嚎盘旋在镇子的上空。

在那刺耳的广播里，我姐生下第二个小孩。

她胖了不少，血、汗、眼泪糊了一身，随着波浪似的肉，一道道地流。

姐夫随着那尖锐的广播冲出了家门，我姐在床上猛烈地咳嗽，几乎翻白眼了。我鲜少见那么多血，她白花花的腿，肚子，还有印牡丹花的床单，蚊帐，到处是血。

我按着我姐的肩膀，让她看墙上挂着的照片，转移注意力。

一扭头，我才发现我和她的合照被取下来，代之的是她和姐夫结婚，喜气洋洋的照片。黑白，让我看不见她脸上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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