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带着未出世的妹妹死了。

-----正文-----

一

在妈妈的葬礼上我才意识到妈妈死了。

我并非太小而不懂什么是死，我见过小仓鼠和小兔子死的模样，我很清楚……只是，我似乎不能理解妈妈的死，我总感觉妈妈她，还活着。至于棺材里是什么，我不知道。

葬礼很吵，有哭喊和哀嚎，有安慰和哀悼，我也能听到揣测与诋毁，还有一些无关的话，比如有个阿姨打电话给自己的孩子，叮嘱孩子好好吃饭，高压锅里有她出门前闷好的米饭，开盖的时候先放气，小心烫手。

啊，我更喜欢吃面条，我饿了，我想吃面条。

姥姥已经哭得昏死过去了，姥爷抓着我的肩膀，很疼，他充血的眼睛死盯着我，一遍又一遍问，还记不记得什么，他的女儿怎么死了。王叔叔也是，他也问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还记得多少。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爸爸教我说，妈妈死于意外。

带着她肚子里的小孩，我的妹妹，一起死于意外。

死了。

有人劝姥爷别再问了，说我刚没了妈，我受不了；爸爸的朋友则过来赶王叔叔出去，别人家死了老婆，他一个外人一个男的上赶着来干什么。

我不是不想说，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女儿怎么死的！你说啊！你说啊！”姥爷大叫，他的样子像要把我撕了。爸爸一语不发地走到姥爷面前，跪下来就是磕头，很响很响，我觉得我的心脏在跟着一起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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