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熬一熬吧,让你熬一熬的人才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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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房门,走廊的光也被拒之门外,屋内变得昏暗。地上整齐排列着搬家用的纸箱,大多摆设都已经放了进去,只待封上。宿砚不急着搬走,慢慢地收拾,有些是不打算拿走的,有些要小心包起来。
片刻,房门被敲响。他过去开门,苏运秀站在门外道:“念念,收拾怎样了,要我来帮忙吗?”
“不用了,”宿砚侧身让她看屋里,“有些装饰摆设我再慢慢买新的就好了。”
苏运秀看了眼,点头道:“好。那你挪到那边去了,过几天我就叫刘阿姨住家来了,晚上还能陪我说说话。”
宿砚也点点头,苏运秀眼里有点不放心,但什么也没说。她扭身走出去几步,最终还是回身道:“不行就找阿姨过去做饭吧,你不要自己开火哦。”
“没事的,我小心一点。”宿砚说着把右手上的腕表取下来,搁在桌子上。苏运秀安静了片刻,又冒出来一句,“要不请你张阿姨去那边做做法术什么的?”
宿砚哭笑不得,“妈,那是一回事吗?”
苏运秀想想也是,没再说什么,带上门下楼了。她走后,宿砚把大灯打开,又收拾了一会儿东西,视线莫名落在了那只腕表上。他走过去拿起来,黑色皮质表带上的温度还没散去,这表戴了有些时间,以前他觉得月相上的那张脸有点吓人,现在也习惯了。宿砚想起什么,摸出手机,把自己设置的二十五小时计时关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腕上的黑线,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他用指尖一勾,便能将黑线勾起来、好像那真的是条丝线似的。但无论怎么移动,或是变换勾住的位置,黑线始终有一部分紧密地贴合在手腕皮肤上。
宿砚上一次见到解厄人,是在十来岁的时候。那个人握着一把精巧的小剪刀,剪刀刀刃有着漂亮的金色光芒。她拿着剪刀,咔嚓一声,缠在人身上、带来厄运的黑线就断了,随风消散。宿砚也请她帮自己剪断线,那个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这事我不干。
那个人的五官早已模糊,但她眉宇间隐含的沧桑让宿砚一直记得。按理说,那个人最多最多也就三十岁。
大概是自己失魂落魄的表情让那个人又转过了身,她拍了拍宿砚的肩膀,慢慢说:熬一熬吧,熬到三十岁就好了。宿砚呆呆地看着她,她总算是笑了下,轻声道,再熬一熬吧,让你熬一熬的人才珍贵。
宿砚一直记着她的话,但此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系厄人和解厄人的职责一般只能覆盖一个城市,那个人大概并不是本地的解厄人。他有点担心,会不会自己再长大一点,还要到更远的地方,去把厄运系在人身上。
所幸这种事目前还没发生。
桌上摊开的车是他从图书馆借出来的,书脊上贴标签,内页盖着红色公章。上面的标签有些开胶了,宿砚坐下来,从纸箱上拿过胶带,把标签仔细地贴好了。做完这些,他一手撑着头发了会儿呆,随手翻开一页,发现曾经将这本书借走的人在页码旁边用蓝水笔写了行小字:这都写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看不懂。
他心里无奈,可写上了也没法再清理掉。宿砚愣了会儿,摸出手机点开邵含祯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几行字跨过半个城市从另一面亮着蓝白色的屏幕上弹出。邵含祯刚洗完澡出来,正在手风琴咖啡的小微信群里告诉店员们他明天还不在店,可能后天也不在。许优优周二休息,开玩笑说要郝文轩鸠占鹊巢,他正忙着跟两个人打嘴仗,顺手就把短信划掉了。
闹完,他才想起来最近除了各种各样的垃圾广告,还有一个人会用短信跟自己联系。邵含祯走到客厅里,点开了细看。
宿砚:其实这座城市里不止我一个系厄人。
邵含祯没有回复,而是打了个电话出去,那边很快就接了。他问说:“妈,明天早晨你不出去吧?我去你那儿一趟,拿……奶奶家的钥匙。”
跟母亲商量好了,邵含祯才放下手机。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起身进到阳台。真理巷附近的高楼不多,夜空流淌出温润而宁静的月光。他搭在窗框上的手指无意间点了点,像在调试着手风琴的音键。
邵含祯傻站了会儿,心底有些茫然,还有些不真实感。他自言自语道:“奶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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