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九百十二天，他把学生的信背得烂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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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的雨来得又狠又急。

那根本不是下雨。雨水连成片，前仆后继从高空坠落，把自己狠狠砸碎在地上，分明是一场集体自杀。周六，正在放松的校园也不能幸免，正在河边散步或集会的学生们顶着校服往回跑，校舍是雨水轰炸中的防空洞。塔莉扯了一把没能起身的同伴，女孩子的裙子在雨水中飘荡。跑了两步她就在狼狈的人群中看到那张亚裔面孔——从容地、冷然地在雨里走着——当然，他带了伞。

塔莉的同伴显然也看见那把黑色雨伞，她知道塔莉对于这位亚裔老师有一些少女心思，边跑边推了塔莉一把：“去呀塔莉，去呀，机会难得哟。”塔莉嗔怪地瞪了同伴一眼，还是拔脚追上去。

黑色雨伞已经转了个弯，和学生们汇集的方向分道扬镳，塔莉气喘吁吁地钻进伞下：“Mr.Jung！”

林荫挡住部分雨水，塔莉在黑色雨伞的庇佑下只听见砰砰作响的雨的锤击。她甩了甩深棕的长发，试图在湿透的刘海下做出得体的笑容。亚裔老师停住脚步，面色柔和：“塔莉？有什么事吗？”塔莉踌躇了一下，老师就把雨伞交换到左手上转了身，很善解人意地笑着：“走吧，送你回去。”

英国的初春一旦下雨，气温就会骤降。亚裔老师的黑色夹克很厚实，围巾在脖子上绕成灰色的溪流。他的羊皮挎包里往往会有一两本诗集，兰波，或者惠特曼。他在剑桥文学院已经送走一批毕业生，明明回来看他的学生是最多的，他在学院里却天然低调。除了上课容光焕发，其余的时候，他要么泡在图书馆做翻译工作，要么就在校园哪个角落看书。院长曾经看上他在学生中的人气，想让他做些行政工作，至少带个学生社团吧，他也不为所动，拿着那点薪水就足够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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