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自你父亲死后，天下便只有三个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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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站起身，气愤地拔下头上的金簪就向江毓砸去，江毓头上狠狠挨了一下，血流不止。宇文大将军厉声呵斥着两人没有规矩，德妃在一旁呜咽，我疑惑地看向江毓，不明白他为何要为我说好话。但是紧接着，我看到他眼里颤抖的泪光，这才知道他并不是在为我说好话，他只是在给杨琳纠错。

弄清这一点之后就好生无趣，我不想再听母亲和她哥哥迸着哭腔低声争论，便挥挥手退朝。郭将军一脸惶恐和不解地看着我，我无视了来自他身后文武百官共同愤怒的瞪视，勒令谁再留在朝上就杖五十，那群乌压压的纱帽这才闭上嘴，缓缓退出了明正殿。

朝廷兵一直镇压不下起义军，在尹仁的带领之下，越来越多的农民和地方官开始造反，各地的文人也胆子越长越肥，竟逐一摘下了他们的蒙眼布。我听着无数十万火急的战报无可奈何，我知道造反的将军一般都比吃着皇粮的废物强一些，节节败退完全在常理之中。德妃看我根本无心镇压反贼，气得夜夜在端和宫里痛哭。

虞王啊虞王，你真的要毁了你的江山，真的要把你的龙椅拱手让人吗？德妃时时泪眼婆娑地在下朝之后拦住我，我瞥着她鬓见斑斑白发，心想我从未见过这样低微的母亲。我每次都沉默地绕开她，让她朝着砖红色的宫墙痛哭。我知道比起我来，她更在乎那把龙椅，所以我常常善意地让她对着那把必然失去的椅子流该流的眼泪。直到连宇文大将军都来向我抱怨德妃日日哭泣，扰人清眠，我想到我在广和宫时时听到的低声呜咽，竟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现在的母亲还是过去的江毓在哀叫。我头痛欲裂，乱喊乱叫道，那就割吧！割掉她的舌头！宇文大将军心满意足地走了。从那以后我下朝不再见到德妃，但我知道总有一双哀伤怨毒的眼睛在沉默地注视着我，从明正殿到广和宫，因为她的主人已经再也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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