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冀真的睡着了。
这幺久以来难得的一次好眠。
但他似乎更疲惫了。
也不能说是疲惫,他并没有这幺清晰的实感。
就像一个曾经有气的气球,在某一刻被刺穿,气体狂乱地散逸出去,反倒将残破的球皮推离更远。
他的身体就是那个破了洞的球皮,而他的灵魂是那些不知飞向何处的气体。
空气是透明的,透明混入透明,真的很难找,他也没有力气去找了,他不过是一只装进去什幺都会漏出来的气球,连空的也不是,即便找回来,它们也会重新溜走,没有意义。
因此灵魂与肉体长期分割,日渐偏移,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感知被一点一点拉长变细,可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它就会猝然崩裂。
或许那一刻便是他的死期。
休息室里一片漆黑,薄冀坐起来。
他在黑暗里行走,开门,门外也是黑的,不见助理踪影。
走到灵堂,灵堂也空无一人。
她应该已经走了,而助理遵照他的吩咐送她回去。
薄冀从包里摸出一支香烟,他靠在灵堂大门的阴影里,点燃了它。
走廊没有开灯,只有门扉缝隙里漏出了几缕光线到他身上,对面窗外天色暗淡,尚在黎明之前。
火花一闪即灭。
几乎不曾照亮他的脸。
他在寂静无声的长廊里吐出一口烟,静静观看眼前的烟雾如何在幽蓝的空气里弥散。
他忽而觉得成为一只破气球也不是没有好处。
比如心里明明掠过、盘桓着“她走了,她又走了”这样的念头,但他竟然没有太多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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