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庙是神仙的坟。

-----正文-----

滴答，滴答，分不清是血液还是雨水。

宁心徒一路踏过的霜露已经足够下一场连绵的阴雨了。她走在海水倒灌的天际，也走在桃子腐烂的初春，河从天上流到地下，尘土淹没了山峦。这是场修行，嗔痴怨憎无度量，一步行，一脚浅，雾霭间深的是她的眼睛，能看见善义于世间本不存在的眼睛。

曙光不会来，神明永远冷眼旁观，人向西求佛，向天求缘，向上求宽恕，而宁心徒向着痛苦顺流在时间的河。她要回头的，人人都要回头，取回的真经，砸碎的神像，湮灭的王朝，这是一场修行，得到或参悟，再回头时发现行过的路是升仙成圣的路，而宁心徒也回头了，站在无法返回的湍流里看路上盛开的花，落叶的树，融化的高山雪，和一望无际的人间。

是的，神在成神之前走过人间，而人间永远只是人间。

宁心徒走到尽头了，这是成神的终点，在这里她看见度母的尸体被狼拖走，看见菩萨的脑袋被踏入泥土，看见无数肉身埋在地下或横于荒野，被生灵蚕食，被腐化殆尽。度母向着宁心徒走来，她看见祂，身躯与肉体不同，祂的身躯还是山一样，乳还作河流样，祂的手臂长满了青草，撒满了盐湖中的余晖落日。

“我要死了吗？”宁心徒询问祂。

“不，你要成为神了。”度母没有声音，她口中是风拂过的铜铃，呼啸过峡谷裂隙的尖鸣呜咽，像是亘古画卷展现给宁心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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