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笙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一对,只一瞥便收回视线,仿佛只是确认她是否回到她待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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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有楞了楞,呆看了刑枭半晌,似乎好半天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泪水决堤似地淌下来,他捂着脸号了一通,匐在刑枭膝上哭喊着:“谢......谢谢父亲!”
“好了,好了,不哭。”刑枭伸出手,轻轻地揩去他脸上的泪。
冯有抽搭着,紧绷的心弦刚放松了一些,忽觉刑枭的手在隔着眼皮摩挲着他的眼球,仿佛下一秒就要伸进他的眼眶,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冯有心口又是一凛,声音登时变了调:“父亲?!”
刑枭笑道:“你这眼珠子,还要吗?”
“要!我要!”
“那就管好它,”刑枭松开他的眼球,转而扳起他的下巴,一字一顿道:“我的东西,让你玩玩是可以的,但别越界,懂吗?”
“是......是!父亲!”冯有连忙答道。
刑枭笑起来,摸狗似地捋了一把他的头发,接着拉开抽屉,把一只钥匙放在了冯有手心:“把寒笙叫过来。”
刑枭转过头,看着监控屏幕上寒笙的睡脸,话音中含着笑意:“他做了噩梦,醒了又该找我了。”
寒笙把钥匙放在桌上,跪下身,捧起刑枭的手,俯身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嘴唇一触即分,刑枭低下头,目光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慢慢向下,落在他手腕处一圈圈青红的掐痕——
那是寒笙等枫宥睡熟之后,自己用指甲一点点掐出来的。
刑枭移开目光,拽着寒笙的胳膊,使他站起,伸手将寒笙的裤子扯了下来。
洇着血的裤子堆叠在脚边,刑枭目光下移,见他的大腿内侧是通红的一片,手指轻轻一触,寒笙便哆嗦了一下,然而不敢躲,只是咬着下唇,喉中发出隐忍的呻吟。
“疼吗?”刑枭问。
寒笙楞了下,忙道:“疼......很疼,父亲。”
“后腰的伤呢,还疼吗?”
“不疼了。”
刑枭没说话,只盯着寒笙的眼。
寒笙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觑着他的脸色,改口道:“还......还有一点点疼,但已经没关系了,真的......”
话音未落,胳膊忽地被人一拽,寒笙被自己的衣裤一绊,整个人扑在了刑枭怀里,刑枭环住他的腰,将一块削了皮的苹果塞进了寒笙嘴里。
“甜吗?”
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暴开,寒笙眼神微变,勉力维持的表情仿佛一下子崩塌了,忙抱住刑枭的脖子,含着哭腔道:“父亲......我知道错了......”
“错?”刑枭道:“你错在哪儿了?”
“是......是容狸他没有好好听您的话,该给他个痛快......”
刑枭闻言笑起来,盯着寒笙的眼道:“可我没有给他个痛快。”
寒笙一愣,一时没有明白刑枭的意思。
刑枭没有接下去,将苹果一块块喂给寒笙,才转了话题道:“他不在了,小维纳斯那边缺了人手,你去补上吧。”
时隔半年,寒笙再次回到了地下手术室。
“寒笙,你终于来了,”赢舟笑着迎上来:“快进来坐。”
寒笙随着他进去,在椅子上坐下,抬头扫了一眼四下,室内没有添置监控狗,手术床上空着,只有地上多了几块陈暗的血渍。
“我早就想同你说说话,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赢舟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道。
寒笙脸上勉强地笑着:“......是吗?”
赢舟一把握住寒笙的手,道:“我一直觉得,你我是一样的人。”
寒笙的脸一愕:“你说什么?”
赢舟却没有接话,只是盯着寒笙的眼,仿佛洞悉了他心中所想似的,一径地笑。
寒笙坦然回视他的目光,提高了些声音道:“我说,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抱歉,刚刚走神了,一时忘记要从哪儿说起,”赢舟想了想,接着道:“半年前,还记得吗?我没留神放跑了地下的一个女人,这是很严重的错误,但是父亲他没有罚我......不,父亲他不仅没有罚我,还给了我在这里工作的机会,简直对我恩同再造,所以说,寒笙,你同我是一样的,是不是?”
说着,他的双眼竟微微地湿润了,眼底也透出极度兴奋的光,目光望着眼前的虚空,仿佛已在那里看到了刑枭的身影。
寒笙心中略松了一口气,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沉声道:“不一样。”
“什么?”
“我没有犯过那么严重的错误。”
赢舟一哽,怔怔地看着寒笙,旋即一笑:“你说的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父亲很喜欢你,这当然是我比不上的,”他顿了顿,又道:“不说这个了,你知道小维纳斯吗?”
寒笙道:“只听容狸提过,但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正好我来告诉你,”赢舟笑道:“曾经有位客人多年有隐疾,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看到了维纳斯的雕像,竟然意外地勃起了。原因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而是在于她没有双臂,这对他而言很有安全感,在那之后,他便要求我们割下招待孩子的手臂,这就是第一个小维纳斯的由来。寒笙,你来看这张图纸!”
说着,他将一张图纸递到了寒笙跟前。
图纸上印绘着一具光裸人体,后期有人加上去的几道画迹,两道划去手臂,两道划去双腿,双眼的位置也被涂黑了。
下面还有饰物和药品的清单,每一项都标好了价格,第133个小维纳斯的客人在蕾丝包装上挑了勾。
“怕你看见真的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先给你看这个设计图,”赢舟盯着寒笙的眼,笑道:“怎么样?这比那个破雕塑要美上几千倍,几万倍,是不是?”
寒笙脸上没什么表情,盯了半晌,忽道:“这个......制作起来很难吧?”
赢舟见他感兴趣,脸上一喜,忙道:“不难不难!这其实和处理肉类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保鲜,要是止血不及时,凉掉了就不好吃了。寒笙,你想学,是不是?!”
“当然,”寒笙看着他,唇边慢慢泛起一抹笑:“只要是能帮助父亲的事,我都想学。”
一周后,午餐时间到了,地下照例响起了长铃。
57号房间的女孩站起身,刚要往门外走,眼前忽而覆上了一个黑影。
她抬眼一看,见瞭望塔里的少年已经站在了她门前,正好阻住了她的去路。
她楞了下,忙问:“什......什么事?”
寒笙手中拿着图纸,略侧了头,向着屋角的位置扫了一眼。
每间房间门旁的角落里都设有马桶,那是监控唯一的死角,毕竟不是所有的客人都喜欢看这些。
“没什么,”寒笙笑了笑,对女孩道:“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今天午饭时间你不用下去,晚上有个招待工作,由我来接你去。”
女孩心中一凛:“为什么?”
她去过几次招待,可那几次都是直接领她去洗澡化妆,完事了便直接由车接走了,这一次竟改了流程,她一时有些发慌。
寒笙没有解释,只道:“待会儿我会给你送瓶水,你喝了就好。”
“等等!”女孩叫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可寒笙已经离开了。
看着其他房间里的人络绎地下去,她却不能再踏出房间一步,双眼不由一湿,抱膝蜷缩在墙角,无声地哭了一会儿,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
昨夜她睡觉的时候,房顶的监控灯忽然打开了。
本来监控灯在晚上亮起是很常有的事,因为客人们多会在晚上的时间挑人,每次总是亮起一会儿,很快便会关掉。
她知道在监控探头的另一头,有人的眼睛正落在她的身上。
那人竟看了许多时,她的心突突地跳着,不由蜷起了身,阖上眼,静静地等着那灯灭掉。
也许是有客人看上了她,她说不定就能借此脱离这个监狱般的地方,可真到了这么一天,她却无端地心慌起来。
灯亮了十多分钟,终于灭掉了,她在黑暗中瞪着眼睛,战战兢兢地捱了大半宿,才昏昏地睡去。
及至醒来,竟分不清那究竟是真的,还只是个噩梦。
过了没多久,寒笙送来一瓶矿泉水,她接过一看,瓶盖已经被人打开过了,她将那瓶子放在脚边,没有喝。
腹中无食,身上开始打寒颤,她一手按着肚子,头倚着冰冷的墙壁,歪着头盯着脚边那瓶矿泉水,目光开始发怔。
就算不喝又能怎么样......
想到这里,她发狠似地一咬牙,拧开瓶盖,用水填了肚子,阖上眼睛开始等。
然而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不是助眠的药,也不是助兴的药,她竟什么感觉都没有。
不管怎样,腹中的饥饿感暂时得到了缓解,不多时,她便有了些尿意。
起身去到屋角的马桶处坐了下去,解决完,她站起身,刚将裙摆放下,忽听得背后通风管处传来一点窸窣的动静,她楞了下,还未来得及转过头,顶上忽伸出一只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她一个音儿还未出,整个人已经被拖进了通风管道。
她吓得一抖,死命挣了两下,然而身后那人死死箍住她的身体,使她不能挣脱。
“嘘!”
一个女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动作一顿,只听那人又压低了声音道:“想活命就不要出声,懂了吗?”
她瞠了眼,转过头一看,一时呆住了。
约摸十几分钟后,女孩整理了下裙子,重新走进塔内窗口的视野范围之内,容貌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她坐在床上,转过头,朝着眼窗的方向看了一眼。
寒笙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一对,只一瞥便收回视线,仿佛只是确认她是否重新回到她待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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