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龛里关武圣的身上描金绘彩，前面供着的亮堂堂的长明烛其实是红色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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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龛里关武圣的身上描金绘彩，前面供着的亮堂堂的长明烛其实是红色灯泡。那红脸的塑像在高处堂堂地怒目俯首，瞪视他，带着矫饰的庄严与肃穆。香灰味腻着空气，滑石粉一样。

那把榔头落下来之前，周阳想了很多事。

……

周阳是个打黑拳的。北方人，个子不算高，身材结实得吓人，晚上出门别人看了要绕路走。来广州的时候除了兜里一张被手汗洇得发花的皱巴巴的车票，只剩一百五十块。开始的时候什么都干过，送过外卖，搬过建筑钢材。后来工地上凑在一起喝酒，喝酒多了误事，渐渐地工地上的人都知道有个外地人打架不要命。有懂行的推荐他去打黑拳，说来钱快，适合他这种人——哪种人？活了今天没明天的人。打黑拳没护具，也没规则，没裁判。一方倒在地上全场一起喊数，喊得大家没兴致了就算输。周阳紧了紧拳套，活动一下左右肩环又站起来。他捏着拳头往拳击笼中间的聚光里走。对面的人用手腕把唇上的血抹掉，两个人眼睛对上，咬肌坚硬，犬牙翻起，两只受困的野兽。

今天他又赢了。

下了台人群围上来，有人叫他名字，周阳牛逼！他不笑，嘴唇扯一扯，露出带着血迹的门齿，像狗在呲牙。又有女人围上来，留尖尖指甲的指头咬在他还充血的大臂肌肉上，眼珠湿润而狂热，电灯一样放着光。看黑拳的女人都疯，热衷于把浑身血淋淋的男人带上床，性爱里重新品味暴力。如果前一天上床的床伴第二天比赛里死了，那就更刺激，几乎是荣耀。他步伐稳健，肩膀也不动一下，旁若无人地从往他身上贴的肉浪里穿过去，旧拳套挂在脖子上，上面滴着对手的血。他终于挤出条路来，去后台等着的老板那领钱。老板边点钞票边打量他，看见他脖子上拳套，说够旧了，要不要换个新的？周阳犹豫了一下说算了，眼睛盯着老板翻动纸币的那只手。老板把那叠钱干脆地往他手里一拍，说一个拳套，不收你的，你现在也算个红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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