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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有喜事。

-----正文-----

黄家有喜事。

黄启斌咧着大嘴,以胜利者的姿态抱着他的奖杯站在门边。他舔了舔烟熏黄的牙齿,用小拇搔弄耳朵,两只不合脚的新皮鞋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蹭来蹭去,棉衬衫还没过水,硬挺挺的,顶得下巴发红,一排扣子中央藏着烟熏肉排似的胸部。人人路过,都要恭贺这个平凡的男人。

他抱着一个婴儿。襁褓里的孩童不舒服地扭动,吮吸手指,黄启斌抱着他抖了两下。李家叔公凑近来看,捏捏肉虫般的手臂。王家大爷咂巴着水烟,手指在地上那篮红鸡蛋里蘸一下,抹在挂着泪痕的脸上。幼子在黄澄澄的太阳下局促地睡着,他不算可爱,也永不会出落得水灵。他和父亲一样平凡。

房门前的红纸在风里扑棱,打在残破的木门上,王建国说这回孩子妈出息了,府上添丁发财。黄启斌把包裹婴儿的被褥掀起来,给王建国看他的小鸡鸡,两个人猛地大笑起来,像过年时点燃的鞭炮,沿着血线响遍整个村庄。李军从怀里掏出装白酒的手榴弹水壶,在瓶盖里倒了一点,喂进微张的小嘴。黄启斌拍儿子屁股。不知道是摸牌桌的大手力道太重,还是白酒辛辣,这安安静静的孩子睁开眼,用黑乎乎的眼睛看红色的世界。嚼烟叶鼓起的红脸颊,指腹上的红颜料,铺天盖地的红纸。

于是乎:雏鸫夜啼伏雪明,尘烟卷起掩眠时,白依青子祈𢆡丰。春到?告春食柳残云了。

黄家有喜事,在僻远的小村庄里,喜丧都是大事。

锡壶洗得闪闪发亮,摆在灶台上。黄启斌蹲下,从柜子里面搬出一瓶黄酒,啧啧地心疼。他偏头吐了口痰,用陶碗舀了口酒漱口,粮食酒的香气在口唇间蔓延。他费了番气力才将酒罐抬到桌面上。里屋爆发出一阵啼哭,黄启斌皱眉,还没发作,就听见絮絮的轻哄。他从兜里摸出烟叼在嘴里,是乡亲们贺喜送的中华。他觉得味道没有想象中好。

他提起酒瓶,灌进锡壶,澄清的酒液汇成涓涓细流,在壶口转一圈,滚落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门后挂着一束柏树枝,嫩绿的水滴状叶片很柔软,微微垂下。黄启斌把树枝插在壶口,用捆枝条的红绳在朝后的壶口上系了个结。喜蛋在竹篮里咕嘟咕嘟地碰来碰去,他抱起这两样东西,挺起胸脯出了门。

黄启斌的岳母岳父都搬走了,由她兄弟代为受礼。白归宗看见红绳,十九个红鸡蛋,连说三个好,给了黄启斌一条黄鹤楼。黄启斌摸着兜里的中华,有些不是滋味。

于是乎:痴冰暮日悬梁上,自苦,无辜红绿碾作泥。一壶嫩色醉黄土,不见,皑皑化作落花溪。

黄家有喜事,宴请亲邻。

黄启斌在村头设宴,腊肉八宝饭的香气扑鼻,佐以好酒、花生米和猪头肉。筷子在清蒸鲈鱼和凉拌笋片里搅来搅去,撕扯着大片薄薄的白肉和入口即化的红烧肘子。白归宗和黄启斌坐在上位,背挺得直,底气十足。他们的根在地下长到了一起。

吃到尽兴处,黄启斌到屋里把婴儿抱出来,解开他的被褥,像所有人展示他的小鸡鸡。

众人哄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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