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书缘这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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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环顾四周,不由得觉得自己家还真有些磕碜,他好心劝道:“你还是回家吧。”
余书缘把脸一撇,埋进枕头里拒绝交流,好像下定决心要赖在这儿一样。贺云只好投降般说:“好好好,那我中午回来给你做饭,你要吃什么?”
“我想吃虾仁炒蛋。”余书缘的嗓音有些软,像是在示弱:“不对,要滑蛋。”
“小事。”贺云又问:“那你自己下楼找早饭吃没问题吧?”
“不要。”余书缘干脆利落地拒绝:“我要吃粤式早茶。”
“你叫司机送你去!”
贺云背起包,没好气地说:“我真的要迟到了,中午我会回来的,你在这儿好好待着。”
余书缘不再说话,像是应了。贺云待在原地看他两秒,见人没别的表示,这才去开门。
“贺云。”余书缘的嗓音从他背后飘来。
“又怎么了,大少爷。”
“你就不能不去上班吗?”
贺云一愣,转过头看那个窝在被褥里的人,只有半个黑色脑袋露在外面,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脑袋又冒出一句:“我包养你。”
贺云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认真的,但在这之前,有种奇怪的预感涌上他心头,他没回应这句话,好像没有答案,不管可以还是不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句话触动,贺云一早上都上得心不在焉,好在没人来交接工作,他自己在座位上出神。中午十二点一到,在众人还没动身之际,贺云立刻从座椅上弹起来,快步冲进电梯间。
期间丽姐还在后面喊了他一声,贺云充耳不闻,像个坚定前进的战士。楼下商超的各种商品位置他早已熟稔于心,三下五除二买齐做饭的材料,直奔19楼。一路上,不知怎的心跳很不正常,明明回来的路上应该是很期待的,上到19楼反而察觉到有异样。贺云仿佛知道有什么东西即将离他而去,上到公寓门前,他犹豫两秒,还是推开公寓大门。
——滴哩。
密码门应声而开,贺云喘着粗气环顾四周,与预想中相差甚远——公寓内空无一人。登时有种绝望笼罩他全身,内里好像死一样寂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也是。僵硬地走进里面,公寓的样子和昨天没区别,他将东西放下,看见床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两件衣服:
只有余书缘昨天穿过的衣服还留在这里。
余书缘这个骗子。
贺云僵硬地将东西一一摆回冰箱,一边摆一边不争气地想自己真是傻,怎么会把余书缘的话当真,屁颠屁颠地就跑回来了。
他很想打电话去问,又不禁觉得不公平。余书缘都可以放弃约定离开,他自己为什么还要巴巴地贴上去呢?
下午的班依旧浑浑噩噩,好在他本身就话少,哪怕不在状态也没什么人来问,时间一到,他捡起包就冲进电梯间。身体还是很诚实,贺云不着边际地想。走到入户门前,他想象余书缘已经回来了,门一开,他会转过头来嫌弃地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慢。
内里依旧空无一人。
贺云这下是真的乱了阵脚,不由得怀疑这些天的亲密接触是不是梦一场;昨晚相拥而眠的经历,是不是幻觉。当他以为余书缘就在原地等他、等他自己做心里建设、接受旧情复燃的时候,余书缘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仿佛一团雾。雾是抓不住,也靠不住的。
一天之内心情起起落落,贺云不经又觉得自己可悲起来了,一天被余书缘玩来玩去,连心跳也无法控制。他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将脸埋进他昨晚睡的地方,心乱如麻。就这么睡了过去,大约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声“滴哩——”的开门提示音吵醒了他。贺云迷迷糊糊中醒来,看见门外站着个人。
余书缘没有穿他的西服,而是擅作主张,从贺云的衣架上挑了一件毛衣,一条深黑色休闲裤,脚上踩着一双临时拖鞋,看着不像从外面回来,反而像刚从家里出门似的。
贺云“噌”地坐起来,嗓音几乎控制不住:“你回来了!”
余书缘没什么表示,只是“嗯”一声,“我回来了。”
贺云噎住,肚子里很多疑问,比如中午你去哪了;你为什么没有遵守约定;你还会走吗。但他没有余书缘直率,也没有他勇敢,在爱这件事上,简直胆怯又懦弱。
“我好饿。”余书缘将门一关,走到冰箱旁:“有吃的吗。”
贺云抹了把脸,决定将疑问搁置。他走过来,拿出中午买的菜:“做饭给你吃。”
“嗯。”余书缘从善如流。
贺云想自己总是很容易原谅余书缘,不单是这件事,就在昨天,他几乎要原谅余书缘和他离婚这件事了。他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不显,拿出那盒鲜奶,给余书缘倒了一杯:“先喝牛奶垫垫肚子。”
余书缘看着那杯奶,轻声说:“我要喝热的。”
贺云没跟他较劲,干脆利落地将奶倒进奶锅里替他加热。热奶很快,再次倒出来的时候冒着蒸腾的热气,香甜扑了余书缘一脸。一杯奶很快下肚,余书缘靠在床边,有些昏昏欲睡。贺云边做边跟他搭话:
“余书缘,你的西服呢。”
“送去保养了。”
余书缘懒洋洋地说。
“那你今天就穿着我的衣服。”贺云心里闷闷的,心脏又酥又麻:“臭不臭。”
穿着自己衣服的余书缘,好像完全是他的所有物,让他有种可以完全占有他的错觉。
“有烟味。”余书缘淡淡地说:“一点点,可以忍受。”
“哦。”贺云心脏砰砰直跳:“你…你中午去哪了。”
水龙头的声音哗啦啦的,贺云状似不经意地问,实际手都在抖。余书缘在他身后轻飘飘地说:“医院。”
贺云猛地转过身来,心中警铃大作,直觉相互串联,让他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你去医院做什么。”
余书缘眼睛转了转,最终仍是算了:“不告诉你。”
“严重吗。”
“都说了不告诉你。”
贺云干脆走上前,欺身压住余书缘,伸手从衣摆下面进入,抚摸他的身体:“那我自己来看,到底哪里不舒服。”
手边摸边按,贺云问:“这儿?这儿?还是这儿?”
余书缘被他摸到痒肉,边挣扎边笑:“别摸了,不在这里。”
贺云沉默着放开他,余书缘还在咯咯笑,眼睛眯在一起,眼泪挂在眼角,很轻地说:“在脑袋里。”
“脑袋里…?”
贺云放开他,伸手摸他的脸,又顺手将刘海掀上去,皱眉着仔细盯着。
“是啊,我脑子有病。”余书缘将眉一挑:“脑子有病才会看上你。”
“你…!”
贺云终于发现他在戏弄自己,“噌”地站起来,又还嫌不够解气,捡起一边的枕头砸他:“死了算了。”
两人就着小茶几吃饭,说好的虾仁滑蛋,还有什锦蔬菜,余书缘很满意,眯起眼睛专注地吃。默契地没有说话,余书缘胃口似乎很好,吃得很慢,但一直没停,饭还多吃了小半碗。贺云问他:“体检要空腹,是不是很饿。”
“嗯。”
刚说完,余书缘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哦,放着去洗澡。”
余书缘站起来乖乖地去了,嘴巴也不嫌弃人了,令贺云都感觉惊奇。快速扒了两口饭,便急匆匆地洗碗去了。正洗到一半,贺云听见余书缘开门的声音,没有回头,漫不经心地说:“吹风机在抽屉里。”
余书缘没有回应,贺云疑惑地转身看他,不看倒好,一看简直吓死:余书缘就那么全裸着走出来,身上头上还淌着水。见贺云看他,余书缘黏糊的问:“浴巾到底在哪。”
贺云怕他摔倒,干脆放下东西去替他拿毛巾,该说不说,搬家时买的浴巾质量是很好的,吸水性很强。贺云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没好气地说:“你这会儿又不害臊了。”
“害什么臊。”
余书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他揉擦头发,像只刚洗完澡的猫。贺云心里痒酥酥的,等头发擦得干干净净,才给他披好浴巾。余书缘的脑袋刚从浴巾中解放,马上又说:“我住这么差的房子才要害臊呢。”
“行。”贺云又气笑了:“那你别住。”
“干嘛不住,”余书缘慢吞吞地挪到小沙发上:“不住白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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