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今天的天气太好了,外面的鸟也有一点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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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淡月对父母告别后,自己一个人坐在门外面的台阶上。
人各有一死,或早或晚,纪淡月在她们死去前一晚好好的陪伴了,也不算遗憾。
就是这该死的蚊子为什么会这么多,一直拍死一直来。
人的生命为什么不能像这样,源源不断。
但如果真的出现了,那这个世界也会乱套。
才五点,楼下的的汽车上都开始继续往前出发了。
纪淡月再最后看了一眼门牌号,心情低落,一夜没睡,她的眼睛干涩肿胀。
童年有趣的画面都在她脑子里重演了一遍,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大概也是到尽头了,竟然出现了回马灯。
她没有坐电梯,想要和小时候一样走楼梯下去。
还没有到三层,纪淡月闯进了陌生的楼层,她忘了,小时候住的地方只有三层楼了,现在可是有二十三层。
日日不锻炼的身体,远没有那时能一口气跑完一个小区好。
想要找回童年的美好时光,也是要在同样的地方。
电梯楼层数字缓缓跳动,纪淡月在想如果从这里跳下去,身体是会粉碎,还是失去生命体征。
她厌世的想法也只存在了一秒,如果她也在这一天死了,那就没有人帮她父母整理后事了。
最起码也要等等。
在悲伤的时候,她忘记了还没有开始的感情,忘记了刚萌芽的爱。
纪淡月看到显示屏的楼层越过了这一楼,才想起原来自己没有按下行。
是自己的失误,她也不抱怨,抬不起任何兴致,安静的用头抵在墙上。
没有关起来的走廊窗户能够清晰听到外面的动静,明明此刻就连行走的人都找不到几个,回收旧手机的叔叔就开始上班了。
洗脑的音频传入她的耳朵,被快速的语调逗笑,结尾一句,不管是什么旧电器我都收。
在明天到来前,每个人都会展开双手拥抱太阳。
生了重病的人把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活,即便知道可能没有明天,也依旧用最乐观的心态过好当下。
消极的情绪不适宜出现太久,纪淡月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想清楚了。
隔着一扇门,谁都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纪淡月给爸爸妈妈都发了一条消息,我也是这个世界上第二爱你的人。
她不会去抢第一这个排名,因为她本就比不过她们对另一半的爱。
自行车还在原处,被风吹倒了,纪淡月扶起来擦擦座椅上的灰,推着车慢慢地往前走。
再多陪伴一下吧,在她们生活过的地方好好看看。
她找到了妈妈好久之前拍的一个秋千,那时候她说,好多小朋友在玩,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坐了,还一定要自己晃,有人帮你推都不要。这个时候我就知道,你长大后会是一个独立的孩子。现在发现真没错,你遇到困难从来不会来找我们,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给你办了一张卡,里面存了很多钱。
她的妈妈总是会借着一件小事,说出她看不见的事。
纪淡月不敢在这里停留久了,她咬着舌头忍住眼泪,继续往前走。
她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不长,可每一处她都熟悉。
桑葚树不是常见的净化空气的树,这个小区有一棵,以前的小区也有一棵。
她最讨厌的水果就是桑葚,不记得是哪一年生日了,她穿着妈妈买的银白色裙子。那个时候妈妈说,小月穿上就真的变成了小月亮了,所以她最喜欢这个裙子。
生日礼物总是会提前来,她在生日当天牵着妈妈的手去玩秋千。经过果子成熟的桑葚树下,微风吹落了熟透了的果实,一碰就出汁的桑葚掉在了她的裙子上。
直到现在纪淡月还记得自己哭的有多伤心,妈妈安慰她,我给你送一个新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她痛哭流涕的时候还不忘拒绝,一直都很清楚,再次出现一模一样的东西不是她喜欢的。
没有水的水池,纪淡月以前掉下去过一下,小区门口的大狮子,她站在上面拍过照。
一切的一切都和父母一起。
回家后,她摸着发痛的心脏闭眼入睡。
如果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该多好,她多想这只是一个比较真实的幻觉。
可惜不是,梦不会使她心痛。
下午一点,纪淡月的眼睛越来越难受,她起床用煮熟的鸡蛋在上面滚了几圈。
用完的也没有浪费,她剥开吃了,平时这个时间还会有一点糖心,今天的蛋黄竟然全熟了。
没电关机的手机也在连接到充电器后醒来,爸爸的消息弹出来,直接占据了她的视线。
手忙脚乱地点进去,怕是不好的消息,她深呼吸几口气,才敢移开手看,“你妈出门前煮了一个鸡蛋,十五分钟后还没熟,但她倔起来了,一直煮,说一定要在今天吃到这个水煮蛋,鸡蛋都敲碎了几批,现在才煮熟。今天在家没有出门,包了很多饺子,有你爱吃的馅,晚上回家吃饭。”
她怕时间不对,在回复前先打开了电视,新闻说的就是会发生的事。
纪淡月的心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了,她按着遥控器把时间往回调,上面说江东大桥在十二点半午高峰的时间塌了。
而爸爸在十二点四十五分钟才发来的消息,所以说她们没死!
新的提示音在此刻传来,妈妈发来信息说,“小月现在外面太危险了,饺子下次再给你包,今天别过来。”
得到父母安全的准确消息,纪淡月忘记了回消息,抱着手机放在胸口中间安心睡了。
到现在她才能感到困,双眼都睁不开,又怕是假的,是不是打开手机看一遍。
看一次就笑一次,到最后她大笑着流出了开心的泪花。
失而复得的心情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摸着柳向寻送的手表,终于安稳的睡着了。
自动调小音量的电视,继续播报着最新的情况。
纪淡月没有时间在意其他人,她的家里人避开了这一场自然灾害,就是她最关心的。
下午六点,纪淡月从上到下,柳向寻在迎接她。
带着纪淡月进到她家,等门关上,她迟疑道:“你昨天被青蛙亲了吗?”
眼睛好肿,柳向寻是第一个见到纪淡月上班的人,在情况最严重的时候发现了她的不对。
纪淡月来前照过镜子,冰块鸡蛋的效果都没有她不哭大,“没有。”
“那我亲亲你吧。”柳向寻知道纪淡月昨天经历了什么,陆成文都和她说了。
不带情欲的亲吻就是最好的安慰剂。
纪淡月条件反射紧闭上双眼,她感觉到发热的眼皮上又出现了冰袋的触感,比她在家用的东西都要舒服。
等柳向寻离开,她才敢睁开眼,“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柳向寻捧着她的脸,“非常清楚,我在追求你。”
柳向寻的追求方式是最独特的,纪淡月早就知道。
不过纪淡月只以为柳向寻喜欢她,没有继续大胆想,原来还在追求她。
“你没有感受到吗?”
“感情这个事——”纪淡月停顿一会儿,接着说,“比较难懂。”
“那你也太迟钝了吧!”柳向寻一一举例,她为追求纪淡月做出的行动,下雨天接过的伞,早上起来床头放着的温热牛奶,心心念念的手表。
她用她认为的好,照顾着纪淡月。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纪淡月细细想着,她们的进展好像在火箭上,真快。
有机会不要就是傻蛋,纪淡月也不多在意这些不重要的小问题,她急忙答应下来,“算!”
“你等等,我去涂个口红,正式一点。”纪淡月一时慌乱找不到镜子,她走两步,退回一步,对着柳向寻叮嘱道。
等快步进到厕所,她对着镜子,快速地给自己无色略显苍白的唇上增加了点颜色,用纸巾在脸上按压一遍,一顿手忙脚乱后,精致的她慢慢走出去。
知道等下要说什么,心里还怪紧张的,纪淡月在看到柳向寻后,扯出一个僵硬的笑,随后又收回。
一套动作下来,她觉得更加奇怪了,对方会不会觉得是因为强迫才笑的,然后又因为厌恶而变脸。
还没想明白,柳向寻就向她走来,“有一根头发打扰我看你的视线。”
“柳向寻,下午好。我叫纪淡月,今年二十三岁,有一份长久的正当职业……”这个开场白怎么这么像相亲介绍,纪淡月在心里抓狂,说出来的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不过这些不影响,她硬着头皮继续,“我喜欢你,能邀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吗?”
纪淡月瞄到了自己歪了的衣领子,绝望蔓延开来。果然不能突然进行一切,不然就会反复后悔,没有给对方一个完美的浪漫体验。
都怪今天的天气太好了,外面的鸟也有一点责任。
“那我要单膝下跪吗?电视里都这样表白的。”柳向寻说着就往地下垫了一个抱枕。
纪淡月膝盖一软,她都快要跪下了,“不用不用不用,你只需要表达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的宝宝果然体贴,担心她膝盖痛,提前就发上了一个缓冲物。
“原来我的台词这么简单吗?”柳向寻偷笑着亲吻纪淡月的脸颊,“我愿意。”
纪淡月拉着柳向寻的手,放在正热烈回应的地方,“我的心脏好快。”
“它在跳舞。”柳向寻认真感受了一下,心脏跳动的频率没有问题,只是单纯的紧张引起的。
“之前你问的那个指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正确的使用途径了。”纪淡月不确定她还记不记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眼熟的包装,“它是保护你的身体。”
早在柳向寻吻她的时候,她就有了想法。
柳向寻第一次接触这种用品,她手臂发痒在上面抓出一条条红痕,自己思考该如何使用。
碗里的水在激烈的晃动下,总会偷偷跑出,使碗的边缘也因此被弄脏。
纪淡月把柳向寻的头发拢在一起,“你安心睡一觉,我还在身边。”
柳向寻抱着纪淡月的腰,突然蹦出一句话,“我们领不了证。”
在纪淡月生活的地方,同性婚姻法早就通过开始实行了。
柳向寻没有人类的躯体,没有一个可以自由通行人间的身份。
纪淡月不在意这一个所谓的结婚证,有人拥有也不见得真诚。
人死了还存有复活的可能呢,所以这些都是小问题。
她把柳向寻锁骨处,微微湿润的头发编成一个辫子,在最尾处低头一吻,“没关系,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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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被青蛙亲了吗?”
“那我亲亲你吧。”
妙,太妙了!我刷牙的时候突然就想到悲伤蛙肿胀的眼睛,脑中就出现了这两句话。
趁热打铁,狠狠的doi吧,那悲伤情绪都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