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奇都，你觉得王权是什么？”

-----正文-----

那是发生在一个尤为闷热的砖月的事情。

冬季的暴雨与春季的洪涝挨得那样近，好似一个叼着另一个的尾巴急匆匆接踵而来，乌鲁克被这一年一次的“恩基的怒火”冲刷成了一座泥城。经不住雨水侵蚀的砖块表面剥落的活像是老人的脸，坑坑凹凹宣告着它一年来的使命已经终结。涨了水的运河被这接连衰老的墙砖染黄了面色，搅动着泥水急冲冲挤过限定好的人工河道泄进幼发拉底河里头。宽厚的大河用自己的丰沛从不堪重负的运河手中包容接纳了所有的泥浆，它们沉淀在大河的底部，又被湍急的水流掀起来，淤土拍在肥沃的冲积平原上，农夫们吆喝着挖起湿润的黏土，与精细剁碎过的麦秆混在一处，填压到四四方方的木头模具里去。

这是乌鲁克最忙碌的时节，吉尔伽美什没有一刻能安生的歇在王宫里。他在初夏灼热的阳光下奔走，评估城中民居与神庙的破损程度、确定修整的必要性，并指挥着新泥砖的烤制与晾晒——他必须在潮湿的秋季到来之前督促着民众完成这项工作，否则在雨天就会有人挨淋受冻。

恩奇都当然更不得闲。得益于他那在平民中愈来愈高的人气，在这种最需要出力气的日子里找他帮忙的人家几乎要排起长队。浪人忙的脚不沾地，饭都蹲在河堤上头草草塞完了事，直到日落西山才终于得了饶，和熟识的人招呼过一声，拎起小作坊酒馆老板娘塞给他的谢礼——窖藏了一个冬天的麦酒——筋疲力尽的回王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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