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无法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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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午饭一起吃吧。”俞果放下餐具,拿起纸巾擦嘴。
“都连续约我三天饭了,每天对着你我都腻——”
坐在俞果对面的艾梦顿了顿,忽然扔下筷子,环抱住自己,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俞果:“你最近干嘛这么殷勤地约我……不会吧不会吧!先声明一下,我喜欢肌肉猛男,对你这种白白净净的小朋友可不感兴趣。”
“……”俞果沉默地与她对视。
艾梦放下夸张的动作,扶了扶金丝眼镜,恢复冷静沉着的模样:“不好笑吗?”
俞果手撑着脸,叹了口气。
“能让你如此茶饭不思的事,除了实验就只有那个仿生人了吧?”艾梦问:“如何,情况又恶化了?”
“也不算。”俞果道:“……就是这三天一直没见他。”
“有家不能回?”艾梦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不想见面的话,让他休眠不就好了。”
“不行……”俞果抿了抿嘴:“强制休眠对神经回路不好。”
“那让他住到别的地方去?”
俞果想了想,摇头:“现在这个状况,他去外面待着不安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个机器人哪有这么金贵。”艾梦忽然一挑眉,靠上椅背,抱臂看着他:“俞果,我现在有个在心里盘旋很久的问题想问你。”
俞果心不在焉:“什么?”
“你不会对那个仿生人产生感情了吧?”艾梦探寻地看着他。
俞果闻言差点把筷子碰掉,“怎么可能?!”
艾梦了然:“这种反应,看来是确有其事?”
俞果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在发红发热,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无从争辩。艾梦如此聪明,自己欲盖弥彰恐怕更会招来她的嘲笑。
“……你猜对了。”俞果自暴自弃似的承认。
“这可真是个大新闻。”艾梦几乎要拍桌站起身:“帝国闪闪发光的天才机械师25岁了还没谈过恋爱,第一次动心的对象居然是自己亲手制作的仿生人?这是登上报纸头条都不会有人相信的事啊……”
“别说了,你给我出点主意吧。”俞果头痛道。
艾梦思索了许久,道:“你就是和卡尔呆一起太久了,没见过别的人。或许你可以试试和不同的人约会,说不定就对机器人祛魅了呢。”
“听上去很奇怪……”俞果道。
艾梦看他又要推却,立即打断他:“那你还想不想修好卡尔了?你得自己先变正常,才能治好他。”
“……”俞果沉思了好一会儿,咬咬牙答应了。
回到家,俞果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甚至连灯都没有开,想要摸黑溜进自己的房间。
“咔嚓。”
灯忽然亮了起来,卡尔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远远望着他。
“欢迎回家,俞果。”卡尔低声道。
明明才三天没见,却好像过了好久。听着熟悉的声音,俞果心里有些恍惚。
“明天想吃什么?”卡尔问。
“……”这是一个更难回答的问题,俞果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明天不在家里吃。”
“又和那个女人一起吗?”卡尔平静地问。
俞果摇摇头:“是另一个人。”
卡尔向前走了两步,在俞果的注视下又停下了,“是‘朋友’吗?”
既然已经开了头,俞果闭了闭眼,干脆道:“不是,是约会对象。”
“约会对象。”卡尔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像是在仔细揣摩其中的含义。
忽然,他加快脚步向俞果靠近,俞果没有来得及躲进房间,被他用双臂困在门前。
“‘约会’会做些什么呢?”卡尔的语速很快:“你们会一起看电影、散步、接吻、做爱吗?就像你和我做的那样。”
俞果被他直接的举动吓了一跳,抵着他的肩膀试图推开,却发现是徒劳,卡尔高大挺拔的身材完美地将他拘束在墙壁与自己的身体之间。
尽管力量上处于弱势,俞果还是让自己的语言变得强硬:“卡尔,我命令你立刻停止这种行为。你在违规,自己不知道吗?”
卡尔顿了顿,宝蓝色的双眸微垂,静静地与俞果对视。
卡尔的眼睛很漂亮,俞果到现在都能记得自己是如何一笔一笔将它们雕刻出来,再细致地将睫毛一根根装上。
靠得太近时,轻轻颤动的睫毛偶尔会碰到俞果的脸颊。他清楚地知道,那是怎样柔软的触感。
“你不要去好不好,俞果。”卡尔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他似的,“我生病了,希望你能陪着我。”
“你不在,身体里的程序都好像乱了套,不受我控制。”
“我很害怕,俞果……”
最后的尾音隐没在两人的唇齿间,俞果又被蛊惑了,卡尔的唇瓣贴住了俞果。
湿润、柔软,温和地吮吸。
俞果的大脑好像被泡在了温水中,思绪轻飘飘的,心跳得极快,有种眩晕感。
卡尔的舌头在俞果的唇缝轻舔着,像在试探,也像在引导。他很有耐心,没得到回应,就在唇上反复流连,安抚,只有忍不住时,才会用牙齿很轻地咬一下。
俞果紧张得不会呼吸了,脸越来越红,胸口的氧气也越来越少。他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还没接触到新鲜的空气,就被一条温暖的舌头乘虚而入。
进入俞果的口腔后,卡尔一改之前的绅士风度,摇身一变成了征伐领地的暴君,舌尖不放过口腔的任何一处,舔吻、吮吸、与俞果的舌头纠缠不放。
俞果从鼻腔发出一声闷哼,推拒的力气加倍,试图摆脱这种状况,结果却换得了卡尔的变本加厉。
不行了,呼吸不过来了……
俞果难受地皱起眉头,攥紧卡尔肩膀上的布料,眼角渗出几分湿意。
好在卡尔注意到了他的状况,很快放过了他,只是在离开时,忍不住咬了一下俞果的唇角。
俞果有些吃痛,这种疼痛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些。
又不自觉地沉溺进去了……俞果真想给自己一拳,他真是世界上最愚蠢最不负责任的主人。
卡尔还像小狗一样,脸颊紧紧贴着他,用温热的嘴唇去亲俞果湿润的眼角。
这个举动让俞果内心的愧疚达到了极点,他猛地推开卡尔,嘴唇还在轻轻颤抖,声音却压成非常平静的语调:“卡尔,明天一天你都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不允许离开,这是我的命令。”
“你违反指令的频率太频繁了,再有一次,我将会考虑对你进行强制休眠。”
说完,俞果毫不留情地转身,在卡尔回应之前关上了门。
卡尔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一夜。
在不久之前,他还是很听话的,代码会顺畅而严格地运行,卡尔很自觉,很轻松,俞果的每一个命令他都能完美完成。
可是不知从哪一天起,他听到了一种细微的“咔咔”声。
这种声音比毛细血管里的血液流动还要微小,几乎不能被捕捉到。可作为机体本身,卡尔可以听到。
最开始,“咔咔”声以年为单位出现,慢慢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半年、一个月、一星期……
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出现。
声音从他的大脑、手臂、腿上不断涌出,让他产生焦虑的情绪,甚至连端正的坐姿都无法维持,而是抵住额头,另一只手无法控制地在桌沿旁轻点。
像人一样。
卡尔想要站起来,打开门。
【警告:违规行动!】
【警告:违规行动!】
卡尔攥紧了手。
墙上的时钟从深夜转到了早上十点。
俞果醒来了,起床了,半个小时后,他穿上大衣,自己围好围巾。
轻轻地,门被关上了。
俞果走了,要去见他的约会对象。
“咔咔”的声音越发喧嚣,卡尔紧紧地皱着眉头,起身。
【严重违规行为,勒令停止!】
卡尔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转动——
血红色的警告代码在全身飞速划过,咔咔声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大值。
俞果忘记带伞了,他只是为了将伞送过去,以防下雨使他感冒,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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