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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夜间轮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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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荒野。

十几顶大帐篷旁都零星站着人,都在张望。

车顶捆绑支架的乌黑特种车拉出一道飞扬的沙尘,尾后浓烟在清晨白雾里独染上灰漆漆的臭味。

几个男人出去引导,打手势让车停进营地核心。

韩山白深吸一口细香烟,将烟条甩到鞋底碾灭,绕出帐前迎接下车的两个人。

两人俱全副武装,矮的那个Alpha戴了头盔和口罩,和以前见面时相比要低调几分,高大的那位往特种服外不拘一格地围了厚毛大氅,棱角分明的眉眼在看人时自然透出利光。

韩山白在等待期间查过张佑恩的资料,以为增添了不少认识,现在被他扫过两眼,又感觉自己被看透了。

“元帅,”越仪一早迎上去,这位女强人站在比她高了两个半头的张佑恩身边,显得纤细依人,往日大气的笑容都楚楚起来,“我想我们的人都迫不及待认识你了。”

标准的搭关系,韩山白心念,他并不会像越仪那样主动,只静立在近处,在张佑恩看来时颔首。

不需要他表现,这个新的庞大队伍也会立起主心骨。

果然,张佑恩接过话头,平静的声音扩散开:“你们好,我来自处理特殊事件的一个独立小组,你们可以叫我张组、张队,或者我入组前就有的代号,元帅。”

“我个人行事,不属于特动部,目前自成一系,和别的势力也有些联系,现在我的首要目标是带领你们和另一些被政府抛弃的人,去我知道的一个安全地方落脚。”

“末日很快就要到来,政府已经无力庇护公民,贵族各凭手段,而平民的薄弱团结也只能撑一时,没有足够的信息和力量,不可能撑过漫长的黑暗时期。”

“选择相信我,你们做的很好。”

“作为政府之外独立的力量,我不会过度命令平民,不会推你们出去做替死鬼,也不会高高在上。与其说我决定要保护你们,不如说接下来我会选择和你们同舟共济。模因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人心动荡、自缚手脚,请各位都拿出大难临头殊死一搏的勇气,精诚合作,跟着我这个向导去到安全区。”

话音刚落,越仪就喊“好”,带头鼓起掌。

今日的掌声格外有传染力,韩山白的耳膜都在如雷的阵阵掌鸣中蒙蒙振动。

短暂的演说后面是张佑恩的模因讲解,众人的很多疑惑都得到了解决,云山雾罩的事情一旦拨开,也没什么神秘可言。

末了,敲定紧接着的行程是沿着城市边缘走,接收从鸿城运来的一批物资。

众人收拾好行李,上车开了几个钟头,再次安营扎寨,值夜分为上中下夜三班,所有人都参与排班抽签,每班都会确保有韩山白安保公司里的一定数量职员参加。

张佑恩本人和那个安静的手下也参与值夜排班,韩山白特地关注他们的时间表,张佑恩值今天夜中的班,那个手下值明天的上夜。

他需要一个少人的时段和张佑恩谈事情,于是特意与中班的职员说定,换了班。

不过不巧,越仪好像也是这样想的。

月上中天的时候,韩山白来到冷透的篝火堆,却见越仪孤身站在那里发呆,女人披着狐狸毛围脖,深紫色的长手套束着纤细的玉腕,眼妆经过了用心绘画,她正对的方向就是张佑恩和那个手下的帐篷。

他暗叫晦气,但走近了才看见,越仪不高兴,嘴巴瘪着。

“没想到越小姐和艺人换班了,中夜要打断睡眠,可是最苦累的。”

越仪啧道:“心眼谁都有,算了吧你。”

她不再理睬人了,挨着灰堆铺好地毯,坐下将身子裹进大外套里保暖,看样子也不会认真参加值夜。

韩山白只得再走走看,他来到外圈,才明白越仪不高兴的原因。

来值夜的不是张佑恩,而是那个手下,和白天的扮相一模一样,头盔和口罩把脸包的严严实实,眼睛都埋在乱糟糟的刘海后,看不出神情。

虽然有专业安保人士在布防,这个手下仍看的很认真,在这个哨岗上一动不动。

对面注意到韩山白,他示好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在近处找了个没风的坡也趴下了,掏出望远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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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晋认得韩山白,平民自助团的安保公司老总,今夜他们的哨岗虽然近了些,无伤大雅,他们彼此不关心,默默值了夜,月亮爬到低处时,替换第三班的时间到了。

有人来换扬晋和韩山白的岗,他们同时撤下来,走在返回营地的路上。

“来点吗?”韩山白靠近他,晃了晃水壶。

扬晋不欲拒绝别人的示好,他用自己的水壶盖子接了半杯,闻了闻,结果是白酒。

酒味太重,有40度以上,他不免迟疑。

“这不多吧?”韩山白眯眼笑了笑,“值夜时规矩就好了,睡前喝点小酒还助眠。”

扬晋听不得劝酒,直接干了,以防韩山白说更多话。

这款糯米酒看着清凉如水,干下去却像有火从喉咙里烧起来。

扬晋转过脸咳嗽,韩山白好心拍他的肩膀,反倒把他吓了一跳,往后连退两步,他们尴尬了一瞬间的事,扬晋走回来说了声抱歉。

才两个来回,韩山白就感觉看穿了这个人,他变得大胆。

“也许我们可以更多地认识?”韩山白说,“你跟着元帅多久了?”

扬晋站定。

月光下的荒野,留在裸地表面的只剩那些能挨过冬日严寒的荆棘,圆拱的土坡接受水银倾泻,在视野中漫延到很远的地平线,和苍穹垂落的星星抬手就能相接。

韩山白柔软的粉色唇瓣,勾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若不是扬晋记得,一星期前韩山白是多么强硬地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今日的些许好意可能就会俘获他。

“你是Beta吧?”扬晋想先确认这件事。

韩山白的神情别扭了些,往一侧地上看,努了努嘴:“你在猜?我管着全是Alpha的安保公司,你觉得我是Beta?”

扬晋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某些气质像阿浪,阴柔美好的Beta,谦逊的像树叶底藏着的蘑菇。

纵使心情失落,扬晋还是说了实话:“我和元帅换班了,他值上夜,我出来接班时看见了越总,她站在我们帐篷前,应该不是在等我。”

听闻越仪的丢脸事迹,韩山白嘴里漫开尴尬,看来越仪决心要抢先他一步做张佑恩身边的红人。

韩山白掌握着安保的力量,是这个大团队的必需品,但她越仪有什么能力呢?想必这个女人已经开始担忧了。

一群Omega…乱世还能有什么价值?

唯有情感和肉体。

这一刻韩山白无比庆幸自己开的是安保公司,不然凭自己的Beta性别,去哪儿都不被看顾。兔死狐悲,他主动帮越仪说话:“虽然我不想评价她的行为,但不论她做什么,我都真心想请你别看不起我们,现在是世界末日,我们这些普通人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依赖强者。”

“世界末日,是啊,是啊,这是世界末日!”扬晋目光放空,呐呐了几遍。

韩山白有些费解这个人在呐呐什么,他以为扬晋还没有意识到模因世界的残酷。

“你们选的对,元帅是个真正的强者。”

韩山白结交扬晋并不是为了听他说这些,他想得到的是元帅的信息,以及关于元帅的、对自己有意义的答案。

扬晋的左右拉扯让他不得不拉下脸上的面具,暴露出内心的迫切:“你以后也会和元帅换班吗?”

“会。”

韩山白便惊喜地笑笑,心满意足地告别离开了。

扬晋轻叹,走回帐篷,晃神之下差点撞到在黑暗里默立的女人。

女人发出惊呼,听到声音扬晋认出是越仪。

惊呼后越仪有些羞恼,捂着胸口像头小鹿样跳到两米开外,压低声音娇斥道:“你怎么能不看路?横冲直撞的,没礼貌!”

连续遭遇前后两个人劈头盖脸的问候,扬晋的无措感愈发加重,连忙低头走过去要进帐篷。

“那个。”

轻柔的声音却在后方再次响起。

扬晋回望,越仪不复刚才受惊的慌乱,挽了挽耳边的发丝,两手绞在小腹前捏成紧张的拳头,她几番挣扎也难以启齿,杏眼边缘泛着光,白日饰演得很好的女强人,却能看出柔弱的情态。

“我想问问你,”越仪咬着贝齿,“元帅身边有人吗?就是…任何…妻妾、伴侣、情人之类的…拜托,真的感谢了。”

她脚尖内收,站的那么局促,身影无限地缩小了。

扬晋的脑子放空。

谈不上什么意外的感受,在他走出帐篷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个Omega开始,他已经明白她为什么而来。

他早有了答案,应该回答“没有”,但他不愿。

“对不起,我不知道。”

抛下红唇微张,还欲询问更多的越仪,扬晋逃也似地进了帐篷。

张佑恩已经睡着了。

黑暗里男人的呼吸声深缓,睡得很安稳,今夜大概是个没有噩梦的平静夜。扬晋把腿伸进冰冷的睡袋,用被子隔住地面的冷气,卷在身上再多盖一层,聆听着张佑恩的呼吸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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