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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百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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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无知告诉张佑恩,绿山基地共有三处大门,两处暗门,和四条地下通道。

五扇门的门控以及人工智能的主机都放在二级控制室,不受元帅之眼的影响;唯独控制四条地下通道的机关置于主控室,就连无知也从来不敢询问。

外人想要进入基地,除了用过量炸药反复炸大门几天几夜,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张佑恩有无知之眼,他比元帅之眼还像这座基地的主人。

【黄金之路?那是其中一扇暗门门前在秋季特有的风景】

无知诧异不已,绿山基地是百年前的皇帝和四位重臣联合耗费巨资建成的‍‍‌‎军‎‌‍‍‎事‍‌‎堡垒,秘密采用当时最为先进的科技,不仅为基地配置了顶级的人工智能管家,还将当时被认定为“不可破解”的元帅和无知放入其中。

朝代更迭,沧海桑田,那代皇帝的故事早已湮没在历史书中,绿山基地被永远遗忘在荒野最深处。

然而张佑恩的家族却还拥有绿山基地的秘密传承。

无知隐约有种宿命回响的感觉。

【张,你姓张?】

【百年前,观澜一世和他的四名心腹约定,守望相助,通过联姻逐代将优质血脉集中,最终合为一族,并留下能够为子孙永葆权势的后手】

【绿山基地的建设计划从此开始。其中,皇帝负责调遣资源,教育部大臣负责研发可控核聚变,科技部大臣负责开发模因,司令部大臣负责遮蔽耳目,生产部大臣负责运输和建造,他们各自保留一句只有本人家族继承人知道的大门密语】

【基地完工时,所有劳工都被司令部大臣坑杀,然而皇帝早已恐惧司令部大臣的军权,趁机将其杀害在主控室,并让教授进来,当场用余温尚存的尸体做成了模因】

【这模因继承了生前的威能,特性能号令群雄,被称作元帅之眼】

【那位亡故的大人,姓章】

无知将尘封的故事娓娓道来,张佑恩也踩着湿润的土壤,来到了弯曲的山谷里。

两侧嶙峋昏暗,谷底有清浅的泉水流过。

深处向崖壁内凹陷的石块上,闪烁着一点红色星芒,张佑恩将手心的无知之眼对准红点,“滴”的扫描声后,石块坍塌,后面的暗门轰隆隆向上抬起。

【可想而知,你们家族遭到背叛没落以后,定是世代警戒不相信外人的】

扬晋啪嗒啪嗒踩水的声音跟在后头,像条甩来甩去的小尾巴。

刚才的那些话语,无知没有翻译给扬晋听,青年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探头探脑地瞅黑漆漆的通道。

这里直通深不可测的地底,闭锁了百年,毫无生机,唯余死寂的幽寒从洞里缓缓溢散。

张佑恩踏步直接向前,朗声:“管家,开灯。”

两排星光依次点亮了长方形隧道。

扬晋惊讶地跟着走进里面,通道由不知名灰色金属打造的长板拼接而成,人的体重行走在上,会有轻微的失重感。

暗门在后方关合。

前路一眼望不见头,两人前后走着,全身浸润在能刺穿肺部的严寒中。

地下基地的宽阔远超想象,去往主控室的沿路,房间门牌皆用五位数编号,某几条通道里能听见埋藏在墙壁里的冷却管道正有水流过。

扬晋忍了一会儿,还是连打了几个喷嚏。

走在前方的张佑恩止步,回身将自己的外套解下围在了扬晋肩头。

他低垂的神色显得格外温柔,食指捧着扬晋的下颌尖摩挲。

“等忙完这阵,我会让你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回来。”

扬晋兀地看进张佑恩的那双灰眸里,与看着别人时不同,对着他,玻璃表面总像沾满怜悯的大雪,可扬晋怕这雪花,他只想逃避。

他向左右躲开张佑恩的对视,喉咙里咕噜着“嗯”。

张佑恩却把他的逃跑当做玩笑,放任这些小‎‍‌‍‌情‎‌‍趣‎‍‌‌,继续在前方带路。

走了半个小时,沿途打开四扇门,最终是编号00001的二级控制室,室内空间呈现环形,无数的监控视频像海洋中的鱼群般在墙面游动,人工智能管家的主机机箱吊在圆形穹顶。

环中央却是个凹陷的坑,全封闭的金属屏障倒扣于上,像是个巨碗。

【这道隔墙内就是主控机,元帅之眼还不知道我们的到来】无知在张佑恩心中说。

张佑恩点头,扬晋已经戴上了调整为全反光模式的战术眼镜,他最后给扬晋做了检查,确保眼镜边缘没有一丝遗漏,便转身离开二级控制室。

隔墙打开后,元帅之眼能看见整个二级控制室中的情形,他只能先行躲避。

但室内的情况他可以通过智能管家的转达来了解。

连接在走廊广播器中的虚拟人声对张佑恩描述着:“扬晋按下了开启半球体的按钮,元帅之眼看见他了。”

“元帅之眼命令他开枪自杀,他对着太阳穴举起枪…在他握紧扳机的前一刻,元帅之眼喊停。”

“事情很顺利,元帅之眼看起来喜欢他。”

“它命令扬晋上前,带它离开主控室。”

“扬晋两次没有摸索到准确的位置,动作有些奇怪,元帅之眼开始怀疑他…它命令扬晋摘下眼镜…”

张佑恩猛然打开门冲了进去。

无知发出特殊的尖啸【不——!您不能——】

然而张佑恩不顾一切地抬手臂蒙住双目,只为试图操控谎言让元帅之眼暂时失去真实的视线,模拟出扬晋摘下眼镜的画面。

但他没想到,同一时间,扬晋竟然也做出了有效应对,手指前方喊了“你看,那里有一万只恶魔之眼!”

疯子虽然弱小,却也在这一刻绽放出了反抗的光芒,它正好被张佑恩的高领外套围住,在扬晋的脖颈上得以保全。

而密密麻麻的万只恶魔之眼正好也能挡死元帅之眼的视野。

元帅之眼没能立刻做出反制,不知道是他们二人中的哪个方法起到了作用。

下一刻,离元帅之眼更近的扬晋扑上去用胸口挡住元帅之眼朝向张佑恩的一侧,再用双手捂住它。

张佑恩的动作也不慢,眨眼就冲到房间中心,贴着扬晋的手背,将‍‍‌‎色‍‍‎‎‌欲‎‍‍‌‎的触手扎进指缝里。

激动的紫色触手滑进内部,缠绕在元帅之眼外周,将之没有丝毫缝隙地包裹。

张佑恩提着的气松了,因为兴奋难得的语无伦次:“好,好,完美,松开手吧。”

扬晋打开手心,只看着一个粉紫触手蠕动的球。

可就在扬晋放手之后,那个球突然跃起,朝张佑恩兴奋的双目中蹦去。

扬晋心跳骤停,张佑恩捂住了流血的右眼,踉跄退了两步。

“不好!你怎么样?”扬晋着急地拉住人。

张佑恩停滞了数秒,才在他脖颈间喘着气扬起脸。

然而那张俊美得雌雄莫辨的脸布满了裂纹,右眼眶里是翕张的碧绿圆盘,中心盘绕着未知的蛇状符号,几股鲜血正从眼睑下缘溢出。

与这只眼对视的瞬间,扬晋心头一窒,鼻尖的空气全被抽走,古老圆盘里数千条嫣红诡异的小蛇,如倒映池塘的疏影在层层晃动,转瞬对着他嘶嘶吐信,转瞬又完全是静止的文字。

“唔!”

扬晋头疼欲裂,加快的心跳让他全身作痛,骨头像要断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持续看着那条小蛇。

仿佛全身心都被那个眼睛所控制,灵魂也为它而着迷。

直到一个沾着温热血液的吻落在他眼皮上,才将他生生拔出了这种恍惚。

那枚碧绿血色蛇文眼已经不见了,张佑恩双目都恢复正常的灰色,还是和以前那样似关心又似同情地看着他。

“扬晋,你还好吗?”

扬晋汗湿浃背,犹如才从冷水里打捞起,实在没法说好。

那会是他一个人的错觉吗?

望着张佑恩担心的灰眸,他晃晃头,希望甩开那种幻觉。

“你,你呢?”

“当然是成功了,”张佑恩微笑,打开的右手掌居中,多镶嵌了只碧绿色的宝石眼。

扬晋看着那眼,又移开目光,看那只手。

五眼整整齐齐地排布在宽大的手掌里,掌心的纹路还是熟悉的温度,他曾与空无一物的这只手相握,历遍劫难,奔波,才有今天。

‍‍‌‎色‍‍‎‎‌欲‎‍‍‌‎,恶魔,谎言,无知,元帅。

它们也久久望着他,不眨也不移动。

“哈哈,哈啊,哈哈哈…”

张佑恩怔忡地见扬晋忽然面部肌肉失去控制,抽动了几下,像在笑,尔后又哭又笑,双臂抬起挡在脸前,爆发出力竭的干号。

小笨蛋高兴疯了。

意识到这是意义多么重大的时刻,张佑恩立刻也想到“笑”,或者说些什么激动的话,但不知为什么,他出奇的冷淡,元帅之眼回归后似乎带来了物归原主的副作用。

把他朝百年以前那个元帅的方向变去。

为什么呢,笑不了。

只能被无名的怒火,被世界遗忘、或者背叛的憎恶充斥大脑,想要最大化地利用这五眼和绿山基地做些什么,再证明更多的东西。

张佑恩揉了揉眼角,不,先不去想那些。

不能让笨狗哭哭啼啼停不住了,缺水的狗狗眼会肿成红泡泡。

“扬晋啊,”他学着小狗打电话时宽慰妹妹的那些口吻,“没事了。”

他环住了扬晋的背。

很奇妙,有颗心脏近距离地活泼蹦跃着,一下一下传递到他死寂的胸膛。

好像某种脆弱的鸟雀,比巴掌还小,拢在手里照顾,由着它蹦哒,生怕一口气把小雀吹怕了,那小小的生命火焰若是熄灭,世界上再也不剩可以信赖的地方,全都是背叛和孤独。

这么弱的雀儿,偏偏是它溜进自己的心里。

张佑恩胳膊稍稍用力,感受扬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号叫着“我们…好不容易啊…真的成功了吗…成功了…”

埋头的单薄后肩散发着适才重焕生机的羸弱牛排味。

好意外。

张佑恩突然也萌生艰难的忍让呵护后,才开花结果的成功感受,笑眼弯起来,眼底凝聚出了微小的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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