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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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虽然说好不去早八,但姜柏还是起了个大早,卡着宿舍开门的时间回去。
他有认床的坏毛病,在酒店里翻来覆去也没睡熟,相当于花了几百买通宵,虽然平时没缺过钱但姜柏还是觉得肉疼。
进门的时候付初谦刚起床,正站在桌子前整理卫衣的兜帽,姜柏把包往地上一丢,困得睁不开眼就要爬阶梯躺床上睡觉,路过付初谦的时候还顺手替他把兜帽顺了顺。
“姜柏,”付初谦在下面叫他,“你去上课吗?”
姜柏在熟悉的被子里昏过去之前,含含糊糊地回答付初谦:“我好困。”
他这一觉睡得不久,作息被打破后一时半会回不去,十点姜柏就醒了,头痛欲裂还饥肠辘辘,他软着腿下床去找能垫肚子的零食,还没找到,付初谦就开了门。
“我给你带了饺子,”付初谦犹犹豫豫的,抿着嘴也不太高兴的模样,“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简直是救星,姜柏饿得头晕眼花,把热乎乎的饺子往嘴里塞,再无比自然地接过付初谦递过来的纸擦嘴。
付初谦却没回自己的桌位,只是站在姜柏面前,很有压迫感的样子,姜柏抬头看他,总觉得他还是很奇怪。
“你脸上有东西没擦干净,”付初谦说话比平常慢,动作也慢,“在这儿。”
他伸出手,用指背蹭了蹭姜柏的侧脸,牵出些许温吞的暧昧,姜柏立刻绷紧身体,连饺子也不吃了,噎了一下就急着去找镜子。
“像口红印。”付初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点明。
肯定是蔡熠亲的,姜柏想翻白眼,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拽了湿巾着急忙慌地擦,边擦边找补:“不是口红印,说什么呢,可能在哪蹭到了。”
话说完,付初谦的表情立马明朗了很多,不过还是有肉眼可见的紧张,更奇怪了。
“你要说什么?”姜柏戳破空气里的犹豫,非常大方,“别吞吞吐吐。”
“你,”付初谦很聪明,立马接上话,“你昨晚去哪了?”
“出去玩了,去看了演出。”姜柏尽量耐心,虽然他不喜欢有人对他的生活问东问西,再加上这是姜柏比较私密的一面。
“姜柏,以后还是不要太晚回来吧,”付初谦似乎知道这样会让姜柏不高兴,所以表情不太自然,但没有任何停顿地继续往下说,“尽量早一些,如果时间太晚,你能不能…”
姜柏抬起头看付初谦的眼睛,试图从他眼睛里找出一点付初谦对自己失去边界感的歉意,但奇怪的是以往爱道歉的他这次很坚定。
“你能不能把你去的地点,准备回来的时间以及有谁在告诉我?”
“最好还是不要晚上出门了。”
付初谦还难得看起来很焦躁,眉毛重重地压着眼睛,嘴角向下,下颌线透出锋利和不容置否的信息。
“你什么毛病?”姜柏很不解,“我为什么要向你汇报?”
“不是汇报,”付初谦解释,“这样更安全…”
姜柏马上打断他。
“你从昨天开始就很奇怪,听我说偶然碰见徐朝知之后就表现得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徐朝知有关的?”
“上次也是,我们考完试遇见他,你也莫名其妙叫我绕着他走,”姜柏生气又冷静地复盘,“和我有关的事,你还不打算告诉我?”
付初谦又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在姜柏耳朵里就成了一种默认,他看着付初谦低头认错的样子只觉得怒火如涨潮一般往上涌,姜柏猛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声响,他抬高声音,显然不打算说没关系。
“你不想说就等于和徐朝知统一战线,我不会原谅你的。”
姜柏推开付初谦,自顾自重重地踩着阶梯重新坐上床,用力把帘子拉上之前姜柏看了付初谦一眼,付初谦耳根发红,形状好看的嘴唇张张合合,于是喉结也上下滚动。
他烦得要命,把帘子拉上后还冲着付初谦说话。
“别和我说话,”姜柏补充,“也不许道歉。”
他等了几分钟,宿舍里真的安静下来,姜柏瞪着天花板,却觉得更生气了。
下午的课姜柏上得蔫头蔫脑的,困意泛上来让人头脑昏沉,但又还生气,姜柏被两种感觉拉扯着,最后只能撑着下巴发呆。
他一想到出门前付初谦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样子,就不可避免地心情低落,虽然争执的全程是姜柏单方面生气,但付初谦居然真的很听话地闭嘴。
算了,姜柏心里冷笑了几声,反正他有错在先,动机不明还恶意隐瞒,这半个学期构筑和谐美好宿舍关系功亏一篑也不是姜柏的问题。
他这样想着,不自觉在路上挺直腰板,打算冷漠地走进宿舍,冷漠地做一切事。
但很快,姜柏又不能再很完美地维持自己的冷漠了。
一直到晚饭后,付初谦都还在电脑前除了打字和拖动鼠标外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坐得很直,姜柏都能想象卫衣下付初谦的脊背一定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状态。
姜柏的眼神不断在左边的付初谦和面前的变装皇后秀之间移动,他忍不住去盯付初谦不停按下键盘的指腹和关节,又去看付初谦在黄昏光线下若隐若现的侧脸,有时能看见紧张状态下微抿的嘴唇,但大部分时间只能捕捉到线条流畅优美的鼻梁,如同一条河在空气中流淌。
他感到沮丧,生气的是自己,在意的也是自己。
手机响了两声,姜柏不耐烦地抓起来查看信息,是付初谦,但却不是私聊给他的。
「我觉得这两部分问题有些多,可能需要再修改,大家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和我联系,明早就要交稿了,时间很紧」
但课题组里根本没人回复。
姜柏觉得不太对劲,他划上去看历史消息,找到了几位学长学姐交的材料,点击下载。
课题是付初谦牵头的,所以全程都是他主导,他负责分配任务和整合材料,其实姜柏总觉得自己受了特殊关照,因为付初谦分给姜柏负责的部分简单轻松,所以他早早就写完交给了付初谦,后续课题的进展也没有太关心。
他粗略地扫了几眼其他人交的材料,气得想笑,明摆着就是敷衍了事,有些地方复制粘贴了多余的地方都没删掉,从头到尾都乱糟糟的。
姜柏知道,一定是他们发现了付初谦耐心负责又很好拿捏,打算白嫖一次课题加分,知道就算自己随便写写付初谦也会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所以付初谦才在电脑前坐了一天。
怎么会有人这么烂好人?姜柏再次感到无法理解付初谦,如果是他自己陷入这种境地,此时应该已经把群聊闹得天翻地覆,再坚持电话轰炸,吵得鸡犬不宁,最后撒手不管谁都别想好过。
但是。
姜柏又想起来付初谦做课题的原因,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和付初谦接触了太多,自己变得很容易心软。
“你在重写他们的材料对不对,”姜柏又叫他的名字,“付初谦,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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