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从来没真正追求过什么，却总为失去掉眼泪。

-----正文-----

她常去的那家酒馆，我第一次去，第一次遇见她。在我过分孱弱的记忆里，已然可以算作很久以前。当时我跟着合伙人出差，折返柏林和多特蒙德已有四回，白日里谈客户，晚上处理国内工作，忙得眼下发青，整个人恹恹地没气色。好容易喘口气，坐下来读菜单时，大衣口袋里还塞着律所名片。胃口全无地点一杯热可可红茶拿铁。

半地下室构造的小酒馆，得连下两三个台阶，穿过一小片冰冷的黑暗，摇摇走进来。我找见它纯属误打误撞。窗前凝了层冰花，细雪斜飘如一段春雨。老板很讲情怀地葆有一个复古的壁炉，热气熏眼，我止不住哈欠。陷在深棕色皮沙发内，几乎要睡过去。

在这时候，她出场了。

拉门，合上，收伞，抖雪。嘎吱——她坐下了。窸窸窣窣，透明的雪松木香气。我捧着茶杯暖手，慢吞吞望过去。直发柔顺光亮，夜晚的颜色；杏仁白模糊地荡漾开。一小截纤瘦的脖颈，手指细长，拨开碎发如风编织一串音符。哈一口气，缥缥缈缈的雾气升起，好纯白的灵魂。老板——大声地，点一份香肠猪肘，啤酒加满冰块。整理起衣服。

然后她转头。并不刻意。

我撞进她眼睛。

在巨大的空洞里。

这是柏林的春天，寒意料峭，十月底开始的雨雾风雪，不间断延伸到二月初。晴天是梦境里的奢望，蓄满灰蒙蒙的忧郁。她漆黑的眼珠盯住我，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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