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题

-----正文-----

十八年前的夏天，附近小孩都去露天游泳池玩。天气太热了，浮标都被太阳晒褪色，水也是暖洋洋的，吴孟陶把头栽下去，先看见浮动的人腿、柳絮似的秽物，再看见池壁上黑洞洞的排水口。吴孟陶总是能先所有人一步从刺鼻的漂白水里面闻到尿骚味，丝丝缕缕，从鼻尖那儿勾出一条丝绸似的黄线，黄线穿梭在浑浊的泥水里，越过无数双人腿，却找不到开始的地方。

那个暑假，吴孟陶在游泳池里从早待到晚。他站在角落里，看一群小孩像下饺子一样落进泳池，一个挤一个。有时，因为打闹被挣脱下来的泳裤飘到跟前，他便顺手抓过来，扎成一个气球，再丢回去，对方叫骂脏话，他便闭上眼睛蹲进水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吴孟陶双手双脚共计二十个指头都被泳池里的水泡得发白，死皮皱巴巴的，用指甲掂一下就会撕下来一小块。后来，他在泳池里染来了皮肤病，起了一背红色的斑点，又痛又痒，发起了高烧。母亲说，这就是天天泡在尿里面的报应，活该。病好之后，母亲也不准他再去游泳池。

其实，吴孟陶第一次去游泳池，是他舅舅带的。

吴孟陶自知对舅舅有点芥蒂，谈不上是讨厌，也谈不上是喜欢。舅舅是混血儿，眼廓过深，山根过挺，肩膀过宽，个头过高。吴孟陶认为，若是舅舅再丑一些，肯定不会有那么多人给他借钱，还任他拖着一屁股大大小小的债务，半个国家这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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