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

-----正文-----

她恐怖地瞪着我，等我回话。

包瑜昨天喝多了酒，竟把我和他的事情说给了赵海生，他半夜回家一通发作，骂我没脸的淫妇，要拿剪刀绞我的辫子。他老婆怕出事，把剪刀藏了起来，推我出门，叫我躲远点，别激他犯傻。

孩子这两天总是发烧，哭得厉害。我在外面听了一夜。

早上赵海生出门，脸还挂得很长。太阳火辣辣的，马路上尘土飞扬，到处都是炸毁的建筑物，满目疮痍。药店的狗认识我，热得舌头都伸出来了，还坐起来冲我摇尾巴。

“去！去！”身后有人赶它，口气又凶又怕。

是赵海生的老婆。要不是年初打仗，赵海生把我带回他浦东老宅，我都不知道他是有老婆的。那两个月我们母子和他们夫妻，四个人，每天坐一桌吃饭，熬刑一样。

起先因我奶水太少，赵海生让她帮煮豆腐汤，她常找事，一会儿说柴火潮了，火生不起来，一会儿说菜里有虫，挑着害怕，然后就是豆腐怎么涨价，孩子晚上哭闹怎么吵到邻居，影响大家睡觉。赵海生开始还替我说话，之后一听她开口，便装不知道，因娶我是瞒着她的，心里有鬼，不好冲她太过，这些怨气堆着堆着，渐渐都泼回我身上来。嫌我力气小，白菜剁不细，挤不干，包的馄饨没有味道。

现在日军退出淞沪，全家一道搬到小沙渡路六百七十九弄，把包瑜那里租的房子退了。我原想着，不用再见那家人也好，就此安生过自己日子，他老婆虽挑剔，我忍让些，好歹有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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