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起复的流放犯遍历城市的上下两极

-----正文-----

一

流人从未想过他还能见到来自京城的官差，使者头戴纱帽身着丝袍，腰束革带，其上的铁质带钩折射着冷峻威严的金属光泽，神情不苟言笑，被一众手握长枪的卫兵拥护着。被召来的流人不知是福是祸，谨慎地察言观色，周围旁观的樵夫们也被天使威仪摄住，人群鸦雀无声。

还好，使者带来的是喜讯：

“吾奉圣旨，特传陛下恩典。尔昔日因事获谴，流放此层，今圣上念尔昔日劳绩，特赐起复，恢复尔工部原职。速速整装，随吾回京，以效犬马之劳，不负圣恩——”

流人本是工部的一位要员，十年前因罪被朝廷从城市的顶层流放到了底层伐木，记忆中宽广明亮的顶部城区与庄严的皇城景象茫远地像是梦中景象。圣上的话语自有万钧之力，当时轻飘飘的两句话如一双大手，将他提起扔到这暗无天日的角落，今日又要将他拎回原位。他感恩戴德。

这十年间的劳作仅仅转化成了喂养流人自己的食粮，他并无家什要带走，于是卫兵簇拥着他与使者立刻上路回京了。他回头望了一眼人群中的柳娘和阿絮，母女二人向他挥别。

二

如果将支撑整座城的峭壁比作脊梁骨、将每一层城比作人体从头到脚的各个部位，那么上下贯通的厢梯就应当是沟通城市上下的血管了。在城兴建之初，各个层级有意地进行了对位，每条径向的城区都被至少一座长厢梯井贯穿，最底层产出的木料与菌蕈可以畅通无阻地抵达顶层士大夫们的餐桌。不过那个时候，城市的人口尚未有今日之众，随着城越建越深、每层居民越来越多，原有的长厢梯逐渐展露弊端，首先是厢梯自下而上跑一趟的时间成倍膨胀，每停靠一层还要花费不少时间等人与货上下。能等到厢梯停靠还算是比较幸运的情况，通常排队的人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班班满载的厢梯从面前直直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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