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夜幕低垂,裴继安站在左久廉的下首,也不择座,而是虚指着桌上的文书,一一同对方解释里头各项内容。
他方才应付了对方半日,所答之事,无一不是之前上报时在折子当中写过的,却又被其反复盘问,其中刁难简直太过明显。
左久廉对着文书,对当中问题翻来覆去地询问,除却担心再次出现上回被石启贤发问却无法回答的情况,自然也另有一种隐秘的企图。
司酒监就在御街临街之上,此处虽是后衙,却也当着街巷不远,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外头更鼓声响,凝神分辨,原来已经丑时了。
左久廉年龄渐长,精力早已不如年轻时旺盛,眼下见得裴继安半晌没有疲惫的意思,问了足足两个时辰,依旧精神奕奕,回答起来滴水不漏不说,还一丝苦累都不叫,也不说要回去睡觉,终于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
如此不骄不躁,叫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原本的打算能不能做成。
裴继安没有熬不住,此时倒是左久廉有点受不了了。
他想了想,看着对方腰身还是挺得笔直,面上的神情都没有多少变化,一副沉稳踏实的样子,终于放弃地将那文书轻轻合上,抬头叫了一声裴继安,复又道:“这几个月,你在隔槽坊中做得很好,我同石参政说过数回,先前还欲要为你引荐,只是接连遇得潭州霜冻、蔡州、登州两地地动,兴元府又有蝗灾,再兼翔庆战事不歇,中书忙得厉害,他实在腾不出空来,只好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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