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义房间里全部都为了三皇子的伤乱了章法,而沈独的房间里,他看向面色不太好的张岚。“说说吧,怎么回事?好好地居然把人放跑了。”“刚才我们房间里突然闯进来两个羽林卫,一看到屋子里绑着个人就说我们有问题,不由分说地要上前来查看。”张岚说起当时的情景,“我和文棋不同意,就和他们吵了两句,还差点动了手,结果九霄不知怎么的就挣脱绳子跑了出去。”张老头举起手里的绳子:“断口平整,绳子是被人割断的。”“是那两个羽林卫,他们故意和我们起冲突的,就是为了救九霄!”张岚明白过来,九霄的鞭子早就被缴,他身上也搜过没有武器,可刚才他刺伤了赵明旭,手里的匕首一定是有人趁乱给他的。张老头笑呵呵的,脸色却有些冷:“这三皇子着实是诡计多端。”柳远安死了,九霄跑了,现在赵明旭又为了救太子受伤,就算他们手里还有其他的证据,可罪责怎么也落不到赵明旭身上,顶多能被扣一顶失察的帽子,对他而言不痛不痒。“现在,就看文棋能不能抓住九霄了。”沈独抿了一口茶,赵明旭这个苦肉计简直高明,赵明义若是应对不当,说不定还要被怀疑是他故意为之,只要九霄不在,凭皇帝的偏心,绝对更相信赵明旭的话。陆楟之也是同样的担心。羽林卫无一不是以一当十的精锐,竟然在九霄动手的时候毫无反应,一定有鬼,可是这些话却不能拿到赵敬光面前去说,否则只会让他更加厌恶赵明义。看着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陆楟之的眉头越皱越紧。九霄在林间狂奔,他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舍的文棋,眸色转暗。腹部的伤口又被撕裂,血腥味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住多久,可是,一旦他停下来……一个转身,藏到树后,九霄瘫坐在地,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复杂之色一闪而过。这把匕首,不仅是给他用来脱困的,也是当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还用来进行自我了结用的。从意气风发的霄字军首领,到狼狈不堪的阶下囚,不过短短几天,人生大起大落,直到此刻亲自为自己划上句号,其中滋味,难以言尽,九霄颤着手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眼中不可自抑地浮现出恐惧犹豫之色。“青云……”想起另外一个少年,九霄的神色又慢慢变得坚定。他不可以背叛主子,不可以!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文棋回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他凑到沈独耳边低语了几句,沈独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只是道:“九霄自尽了。”与此同时,护卫来报,三皇子醒了。宋瑜瑾道:“我去看看。”赵明旭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床边,赵明义坐在不远处,身边的陆楟之神色如常,但低垂的眉毛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想必已经收到了九霄自尽的消息。“太子殿下,三皇子。”宋瑜瑾行礼。看着面前俏生生立在那里的女子,赵明旭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又很快垂下眼帘,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宋大小姐。”“我寻沈独而来,恰好太子也在平州查案,便一道上路了。”宋瑜瑾浅笑,“三皇子的伤不要紧吧?”赵明旭道:“只是一点皮肉伤,皇兄太过大惊小怪了。”赵明义自责道:“哪里是我大惊小怪,要不是你替我挡了一下,现在躺在那里的人就是我了。”“父皇听闻皇兄路上遇袭受伤十分担心,所以派我带人来接应,我一进门就看到有人对皇兄不轨,哪还忍得住,那一瞬间心里就想着不能让皇兄有事,幸好皇兄无事,不然我真是难辞其咎。”赵明旭说的情真意切,“对了,那个伤了我的刺客可有抓到了?”陆楟之接口:“羽林卫没有追上他,太子的护卫找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自尽了。”赵明旭眼中喜色一闪而过,怒道:“此等刁民,胆敢行刺皇族,就这么让他死了,实在是便宜他了。”陆楟之凉凉道:“三皇子,奇怪的是,那名刺客和你身边的侍卫青云长得一模一样。”赵明旭满脸惊讶:“竟然还有这种怪事。可惜青云被我留在京中处理事务了,不然到要好好比较一番,除了孪生子,竟还有人能和另外一人长得一模一样?”“三皇子身边的青云侍卫不是还有一名孪生兄弟吗?”赵明旭道:“他随着六弟去了皇陵,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了。”他不承认那人是九霄,陆楟之也没有办法,只是说一路耽搁太久,想尽快赶回去复命,赵明旭有伤在身,不如留在旌阳养伤。赵明旭怎么会让他们撇下自己先走,话里话外都是要保护赵明义的安危,当即决定和他们一起走,赵明义拒绝不得,只好同意。第二天天一亮,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出了城。剩下的路上,再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一路风平浪静,直到进宫。赵敬光看见跪倒在地上的沈独时,神色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他很快掩饰下去,只是目光幽深了许多。赵明义送上了前后收集的所有诉状和几个束手就擒的贪官,以及人证秦泰等人,赵敬光看过诉状内容后脸色不虞,直接交由刑部处置,对于赵明义却没有只言片语的关怀与表扬,反而担心地看向神色依旧苍白的赵明旭。“听人来报你受了伤,怎么如此不小心。快传御医来替老三看看。”赵敬光道,“那么多羽林卫还保护不好你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其他事情自有羽林卫替你做。”余光瞥见赵明义一瞬间变了的脸色,赵明旭勾了勾唇角,跪地而言:“父皇,这次柳远安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全怪儿臣有眼无珠,用人不察。皇兄为了查案几次涉险,儿臣深感愧疚,想着能帮得上一两分足矣。况且皇兄一向对我很好,他有危险儿臣怎么能视而不见。”“那几个刺客你都抓到了?”赵明旭道:“是,已经全部打入大牢,等候发落。父皇,这些人与我们无冤无仇,为何几次三番地行刺皇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还请父皇明察。”听着赵明旭三言两语就把自己之前几次的刺杀归到了那批江湖杀手头上,赵明义正欲开口,赵明旭的含笑的目光飘了过来:“皇兄有什么要说的吗?”“父皇,这次查案儿臣受到了许多阻挠,但这些刺客和在平州行刺的并非同一人所为。”赵明义在赵敬光淡漠的目光里硬着头皮道,“曹将军在平州也见过那些杀手,父皇可以问一问他。”“那你觉得是何人所为?”赵明义有答案,但他不能说。赵敬光冷笑:“我怎么听说,刺伤老三的人是从你手里跑出去的,你敢说不是故意为之?”那一瞬间,赵明义只觉得被一桶凉水从头淋到了脚,置于冰天雪地之中,说不出一个字来,皇帝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就像一把把血淋淋的刀子,戳在了他的胸口。“父皇,皇兄敦厚善良,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说的的确过分,赵敬光语气稍缓:“这件事情,我会交给曹雄去查,你们都不要过问。老三,你母妃听闻你受伤,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你去看看她。”赵明旭依言退下,被忽视的赵明义半晌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赵敬光这才看向沈独,曹雄和他说沈独已死,现在这个人却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神色不免有些阴沉:“军令如山,你还记得是什么意思吗?”沈独仓惶不语。本以为最后一个沈家人也消失在了世上,从此高枕无忧,没想到他阴魂不散,居然没死。赵敬光不会提起曹雄暗下杀手的事,但这并不影响他找沈独的麻烦:“我命你为先锋,与曹雄共赴平州平乱,你却无故失踪,现在还敢舔着脸回来,你好大的胆子啊沈独!”“父皇!”赵明义为他分辩,“沈独是遇到了变故被困住了,并非故意。”“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赵敬光斥道,他也不给沈独辩解的机会,“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却临阵脱逃,实在是丢尽了沈家人的脸,早知道你是这么的烂泥扶不上墙,我又何必网开一面,滚回去好好做你的奴才吧!”赵敬光心中的郁气慢慢散开,只有看着沈家人被践踏,永远都翻不了身,他的心情才能畅快,陈年的阴霾才能散开。是了,何必要赶尽杀绝呢,他要沈家的后人,永远背负着骂名,时时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沈独低着头,按在地上的手指尖泛白,哑着声音道:“奴才告退。”他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只听赵敬光问道:“清波山军营的事是怎么回事?”沈独没有回头,宫门外,簌簌的寒风之中,有人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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