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已过大雪,气候越来越冷,夜晚越来越长。
顾铭醒来的时候,窗外凝着宛如珠光的雾色,玻璃上结了一层霜,似乎霜面还游走着有序纹路,是一朵七叶花。
窗子当然不会自己刻画图案,这朵花是韩贞画的。
清晨七点过,东方晨昏交织,所有事物都变得明灭不定,依稀不清。
顾铭看不清韩贞的脸,但他看到了她眼角的泪。
他看到玻璃窗上的画时,就已知道韩贞醒了。她在装睡,她在偷偷哭泣,可他只能看着她哭,连一句安慰她的话都说不出。
有时候,安慰本身便有忏悔与回心转意之意。就像某件坏事的始作俑者低头安慰受害者一样,他的安慰代表他愿意悔过、改过。
顾铭悔不了,也改不了,所以他也安慰不了。
顾铭回想起昨晚韩贞的提问,心里宛如刀割。他分明痛,分明知道止痛的办法,却又只能忍着。
所以昨晚顾铭的回答是“小雪还好好地活着”。
顾铭知道在韩贞面前提风雪本就是非常折磨人的事情,他折磨她的同时,也在折磨自己。仿佛这是世人与生俱来的本事,每个人都懂得折磨别人,也懂得折磨自己。或者说,爱本身便建立在无尽的折磨之上?
顾铭苦笑。
他轻轻挪了一下大腿。从昨晚上床起,韩贞的手便一直压在他受伤的大腿上。她的手很细润,很光滑,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的手。她的手仿佛具备奇特的治愈能力。顾铭能感觉到大腿的肿胀与疼痛,但奇怪的是,韩贞的手往他的伤处一放,他就再没有任何不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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