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红烛燃到天明夫妇才得长久，我为她护住摇曳的火焰，祝她与所爱白头偕老。

-----正文-----

鲤鱼走后，迎来百年难得一见的旱季，长达六月滴水未至。

河里的游鱼接连死去，神态各异，干燥、干燥、干燥，夺走了鳞片的光芒。凝滞的风卷起散沙，试图填补干裂的土地缝隙；草叶粗糙如书页，割破年轻孩子寻觅汁水的手掌；新婚夫妇舔舐彼此的嘴唇，用唾液铺展摇摇欲坠的地久天长；河岸举起新制的白幡，饥饿的巫者吟诵通神的古谣，他们的歌声低哑、悲切，又饱含期冀。

师父坐在干涸的河床上，与鼓动的白幡相对，我默默跟随，似乎能听到不足毫厘的砂砾拍打白幡的声音。师父呆坐了整整七天，我为他挡去尖锐的风沙，注视他悲伤的眼睛。

我见过这个眼神。

我曾随师父去往修罗地狱游学，那里的罪恶在镣铐中呼喝，噪音中我辨认出狂笑的哭声，鬼差用纯白的瓷瓶收集泪水，那是无尽业火最好的柴薪。师父带着我，隔着岩浆静静看着受难的魂灵，那时师父的眼神也是如此，忧伤、悲哀。

也许的确是我太过愚笨，我并不知晓他到底为何而悲伤，死后受难与生之大困到底有何不同，值得花费无尽的生命，值得他离我而去。

七日过后，师父抚摸我的额角，他温柔的目光如同一支利箭，射入我的心脏，心室心房停止收缩，脉瓣不再泵血，我濒临死亡。后来我曾无数次后悔在他目光里侧过头，错失了师父秋风掠潭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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