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与竹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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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柯老了，他坐在乡下小板凳上喝着粗茶，手里翻看学生的文章。他老得有点抓不住那一大刀纸，其中一张悠悠飘落，那个叫方梓留的学生在他“中规中矩，不出错亦不出彩”的评语旁画了只大王八，他不由失笑，想到自己少年时。

仿佛当时身边也有个姓方的少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好像是叫方柯来着？不对，自己是叫山柯，难道自己叫山桐？总之他有夙慧，为人谦和温柔，秀莹如玉一般的少年啊！文章奇峭，自己万分比不上。虽然风格品行有细微差距，但他们那时心性相投，理想相合。后来怎么就不见了呢，留自己一个蹉跎在年岁里。

雪一颗颗清晰地掉下来，瑞雪兆丰年。村头山先生去世了。大一点的孩子由大人带着来吊唁，面露悲色。有些小一点的则傻乎乎想到：爹爹说我再也见不到凶巴巴的山先生，那么明天应当是可以放假了。

按着他的遗志，山先生被前来奔丧的子女埋在随意一片竹林边。每日来来去去的人中无一知道他就是近年退隐的山柯山首辅，也无人记得他是当年那个一朝成名、入无数少年少女梦境的秀洁探花郎，更无人记得那个夕阳下向心上人提起自己恶作剧时一脸得意坏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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