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惜其饥饿流血，厌恶其毫不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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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李亨三更醒来，再也不能入眠，后宫令他无法喘息，干脆去了延英殿。百官奏疏经李辅国筛选，数百份往往只有一两份会被送上御案。李思敬刻意偷袭李辅国似的，叫人搬了一大摞从未被翻看的奏表来。

李亨的惊怒，会令其面颊抽搐，在内侍们眼里总显得好笑，天子猛地抬手，奏本在柱脚撞得裂开。

李思敬拾起来一瞧，悄声遣了小宦官去传人。

不一会儿，那个绿袍谏官像月影溜了进来。

李亨没看见杜拾遗时，心中暴怒，只想对其狂喝，等这低品级的谏官跪在面前，又后悔让人过来，犹如一个普通人要面对一条死乞白赖的恶狗。

自诩贞廉之士，本就是最令人厌烦的。杜审言的孙子，去当个花言巧语的嬖幸，或许贴切，装什么忠直耿介，就很荒唐。

李亨对眼前瘦弱的拾遗，有怜惜又厌恶的心境，如遇一只霜雪里的孤燕，怜惜其饥饿流血，厌恶其毫不贴心，不近人情。即便飞至玉殿华檐下，它也不饮不食，却始终不明不白地冲人叫着。它一刻也不想离开这宫阙。

偏狭且愚笨的人才能有忠心，聪明人都算计自己得失。对于天子的任何恩遇，杜拾遗接受得异常欢欣，端午天子赐下衣裳，他便兴高采烈地写诗感恩起来。像杜审言的诗作一样，那么绝美而有韵致的句子，“细葛含风软，香罗叠雪轻”，若自己是个有闲情逸致的太平天子，一定能玩味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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