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杀行动古怪的同僚也好，排除水下潜在的危险也好，他们早就准备开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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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楼连滚带爬跌进坑底，手掌压在脸上好半天才摇摇晃晃爬起来，还没站直又弓下腰伸手摸索。

副官居高临下，漠然旁观他口鼻流血，半瞎似的四处寻找眼镜，手指计时般紧贴裤腿轻轻敲打。栈桥那一边，红胡子带下来几个年轻的士兵，四散到潟湖周围，同副官的站位陆续连成岗哨。

潟湖内泥沙被清出不少，一大一小两段桅杆前倾，各自斜指天空，底下赫然是一艘木结构沉船。张海楼跪在地上无头苍蝇般打转，余光已将环境观察得七七八八。那些劳工面色无华、两腮凹陷，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被这样无尽头的劳作活活累死。

近旁的劳工如绵羊发现同类那样短暂偏移视线，默默让出一个位置。终于戴上眼镜，张海楼缓步靠近原本是船舱的泥坑。他注意到，这些劳工大多不穿鞋，或者将鞋反过来套在脚上，朝上的鞋底已然千疮百孔，反显得他一双皮鞋格格不入。劳工没有被分配趁手的工具，只能凭一双肉掌挖开泥沙、剥掉海锈，像淘金一样散在沉船里外淘换泥沙。

他们在找什么东西吗？

把守环礁的人不想他们有机会逃离，更要彻底绝了他们造反的可能，索性就差将蔽体的衫裤一并收走。张海楼啐出一口血沫子，深一脚浅一脚挤到密距肋骨中间。船身封在泥里，大体轮廓尚且看得出，长身尖底，不是福船就是广船，专门造来运货的。沙地排水非常困难，往往才抽走表层的水，底下又漫上来，咸水淹过部分龙骨，浸泡一双双伤痕累累的脚底板。张海楼故意踩进水里，往无人劳作的深水里走，皮鞋跟稳稳踏下，在能见度极差的水里暗暗试探龙骨与舱板是否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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